凌朝风到达青岭村时,许氏已经不在院门前坐着,倒是见岳父坐在门槛上抽烟,见了他很是惊讶。
家里昨天闹过之后乱糟糟的还没归置好,进了门,穆工头尴尬地说:“难得你来,竟是没有落脚的地方。”
凌朝风放下一些东西,道:“昨天送您回来的人,瞧见了那件事,回去便告诉了小晚,小晚担心您气出病来,我便替她来看一眼。爹既然没什么事,她也能放心了。”
穆工头眼睛一热,背过去道:“我有什么脸,叫小晚来对我好,我害得她跟着那个女人吃苦。”
凌朝风道:“过去的事,小晚已经不计较了,您也别放在心上。”
穆工头便问:“小晚怎么说,她想怎么处置那个女人,我听她的。”
凌朝风道:“小晚不管,她只担心您,家里的事您做主便是。之后若有什么事,我和小晚能为您做的,也请爹别客气,您始终是小晚的亲爹。”
穆工头鼻子也酸了,连连点头,忙着要给女婿倒碗水。
凌朝风则道:“另有一件事,昨日乍见您来,小晚也给忘了,便是我们把母亲的坟迁到了客栈的后山,往后您若是要祭扫,只管去后山便好,自然家里其他的人,就不必去了。”
穆工头哦了一声,却是此刻,隔壁王老爹和儿媳妇王婶,领着擦洗干净的许氏来了,乍见凌朝风在这里,许氏一哆嗦,但凌朝风不管闲事,与岳父话别后,便漠然地走了。
许氏这会子,伏低做小,跪在自家男人面前,哭哭啼啼求丈夫开恩饶过她。
王老爹和王婶对穆工头说,大家做了几辈子邻居,出了这档子事,彼此谁也对不起谁,可往后还在一个村里住着,还墙贴着墙的,若就此反目老死不相往来,往后孩子们难做,还叫人看笑话。
如此云云,便恳求穆工头看在俩孩子还小不能没娘的份上,这件事就算了,两家人还是和和睦睦的,往后互相照应。
家里最后到底怎么样,凌朝风不知道,也不关心,回来客栈告诉小晚她爹没事,小晚也算松了口气。
听说许氏和王婶家的没有被村长绑去地里暴晒三天,她叹道:“我虽然恨她,可她若真的这样晒死了,文保和文娟将来怎么做人,她作孽的时候,就不想想一对孩子。”
凌朝风则笑道:“既然没事了,你别再担心,好好保重身体。”
小晚眼眉弯弯,踮起脚尖给了丈夫一个吻:“有相公在,什么都好。”
二山和张婶恰好从后面过来,二山见了有些脸红尴尬,张婶嗔道:“你个傻小子,赶紧考了功名把连忆娶来,就不必眼馋你哥哥了。”
凌朝风对二山一贯严厉,只冷冷地说:“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该带的书都带了吗,若是去了京城没有了,就自己去想法子买,带了银子别舍不得花,我在京城给你安排了人照顾,有什么事去找他们。”
二山毕恭毕敬地听完,一一都应下,便对小晚说:“我若是要留在京城,等孩子生了,可要托人给我送个消息。”
小晚说:“那明年叔叔可要考个状元郎回来,将来拿你的官印给孩子玩。”
如此,转眼便到了七月初,威武镖局押镖到了这里,顺带上二山一道上京。
二山六岁来了白沙镇后,就再也没出过黎州府,张婶一手将他带大,这一下真的要走了,还是去那人是复杂的京城,她禁不住落泪,便没有送去码头。
彪叔则和素素一道,去把连忆接了来,她现在一瘸一拐地能走路了,和二山一道坐马车去了码头,镖局的人把东西搬上船,再过一刻便要开船,两个年轻人在岸边依依不舍。
连忆到底是官家小姐,眼中虽然含着泪,还是镇定地说:“一年很快就过去了,你要保重身体,我在家一定好好的,不要惦记我。”
白沙河里浪涛阵阵,正月里,孟连忆穿着嫁衣在这里登船,要被送去京城,她一心求死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如今,她的心上人也将要登船上京,却不知他这一去,能不能改变他们彼此的命运。
时辰到了,要开船了,凌朝风命二山不要逗留,二山不敢忤逆,也不愿连忆见他扭捏,便向凌朝风和彪叔磕了个头,拿起东西就奔上船。
大船缓缓而去,连忆踉踉跄跄地沿着河岸追了几步,喊着:“二山,你要保重。”
素素追来搀扶她:“孟姑娘,小心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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