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上。
青慈见大雨洒进来,打湿了大片的云锦,就要上前去关上窗户。
沈如故却先她一步去了窗前,双手落在窗户内部的手柄上,却迟迟没有将窗户关上。
她微微探出身子,脸都露在窗户外,大豆般的雨滴,拍打在她白里透红的肌肤上,轻戾的疼痛感,让她的心一紧。
青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上前,叫了一声:“小姐,我不该提三少的。”
“没事。”沈如故无谓地一笑。
就在她回眸一笑的时候,青慈瞧着雨滴落在沈如故的发髻上,她在沈如故的眼底,看到了失落之感。
青慈上前,手覆盖在沈如故的手背上,顺势将窗户关好。
“赶紧换一身衣裳,擦干头发,不然要感冒了。”青慈摸了摸沈如故两肩,紧张道。
沈如故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也许是被雨淋得清醒,她真心决定放下了。
她将那玉坠子从腰际掏出来,递给了青慈,道:“你收着吧,若有生之年还能碰到沈家的人,就还给他们,若不能,别再让我看见。”
“好。”青慈将东西接过。
云锦坊有好几件成品,都是秦修远按照她的尺码量身定做,他总说她穿云锦旗袍好看,沈如故取了一件带有风信子图案的旗袍换上。
站在落地镜子前,她失了神,好似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对她说:“风信子的花语是忘记过去的悲伤,开始崭新的爱。”
镜子里多了一抹高大的身姿,腰肢上多了力道,秦修远单手从后面搂住了她。
沈如故被腰际的力道弄得转过身来,贴身面对着秦修远,直接对上了秦修远那双含情脉脉的眼。
“真美!”他由衷地感慨道。
沈如故哑言,赞美的话,本该都爱听,为何,她没有任何动心之感,倒是脸上有些发烫,却并不能代表什么。
秦修远瞧见她脸上的红晕,内心更是多了几分喜欢。
她的视线一直没有躲避,秦修远有些意外,正当他有些动情地想要附上唇,她却开口说话了。
沈如故用极其坚定的口吻道:“我想将头发剪短。”
他怔住,眼里面有惊诧的神色,良久没有出声,他望着沈如故那一头乌黑亮直的长发。
几次偎靠在她的肩头,发丝之间,总能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儿,他也记得沈如故的头发摸上去的手感。
秦修远不知如何回答她,说实话,他喜欢她长发的模样,况且,只有租界那边有一些时髦的女子才会将头发剪短然后烫卷,他极怕自己不适应那样的她。
但头发长在她的头上,他不该那般迂腐,更不该大男子主义地连她头发都要掌控。
衡量过后,秦修远这才道:“若你想去剪,就随了你的心吧。”
“嗯。”她点点头,顺势推开了秦修远。
秦修远望着走向云锦的沈如故,问:“能否告诉我,为何想着剪头发了?”
“从头开始!”沈如故只回答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这样的答案,让秦修远倍感意外,怎么个重头开始的法子?
她想改头换面吗,还是说,她一语双关,真心决定将过往放下,开始新的生活?
这样的理由,竟让原本不想让她剪头发的秦修远,开始多了几分愉悦。
他期待不一样的她,同时也在心里生出了一丝丝对未来的憧憬。
“我发现你很喜欢用花鸟鱼虫展现在各色的云锦之上,不过我有个主意,文字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可以将文字的形态用别样的方式绣在云锦上。”
沈如故说着,反头瞧了瞧秦修远,道:“殷商的甲骨文,商周的金文,春秋战国至秦的大篆,秦朝李斯同意的小篆,通行于汉代的隶书,魏晋南北朝的楷书,草书,还有两晋的行书……它们形态都各不相同,若能活灵活现地展示出来,定然会成为新样式。”
“用文字当图案?”秦修远听后,若有所思,笑了笑,“新奇,不妨一试。”
他走到伏案前,执起笔墨,洋洋洒洒赋诗一首: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爱居爱处?爱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最后,他用毛笔在‘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八个字上化了着重号。
秦修远直起腰,正欲说话,外面哐当一声,惊扰了坊间和谐的氛围。
沈如故寻声看去,外面什么都没有,地上落下的小玉珠,却引起了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