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和这富丽堂皇的大武皇宫显得格格不入了些。
陈蓉旁若无人的走到此处,轻易的便躲过的巡防守卫,忍不住讥诮一笑,如今的皇宫只有一个被软禁的皇帝,哪里会有人尽心把守,摄政王府才是重兵要地呢!
红裙飘过杂草丛生的石板路,曲径通幽的尽头种着湘妃竹,竹叶随着夜风发出杂乱的沙沙声,仿佛是有人在低低细语,诉说着这皇宫里所有不为人知的爱恨情仇。
竹影婆娑间,有道欣长人影静立其中,只见其穿着明黄的寝衣,长发未束,随意的背着双手,偶有风过,吹动着他单薄的衣服,好似整个人一下子脆弱的不堪一击。
“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似乎感知到身后几不可闻的脚步声,竹林间的人影轻声吟咏道。
陈蓉轻笑出声,尾音绵软婉转,竟仿佛妙龄少女俏皮玩闹一般,“苏易将你放在落凤台,实在是不明智,这斑斑湘妃竹竟让你魔怔了,在朝堂上叱咤风云,手段诡诘的惠文帝竟会道出这般幽怨之音,真是可笑。”
苏澈扬了扬头,却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陈蓉问道,“那朕该吟哪首呢?”
陈蓉走到距离他四五步的地方顿住身形,抬起眼皮,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后背道:“念腰间箭,匣中剑,空埃蠹,竟何成!时易失,心徒壮,岁将零。”
苏澈挺直的背脊一僵,随即似风中落叶般萎顿下来,悠悠转身,盯着陈蓉看了良久,忽然大笑起来,“没错,朕——岁将零。”
陈蓉冷笑着别开脸,“装疯卖傻不是苏家人的作风,皇上丢人了。”
“想来苏家的列祖列宗也未必会想要承认朕这个不肖子孙。”苏澈自嘲道,“只是……苏易怎么舍得让你来?他应该很宝贝你才是。”
陈蓉不语,只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看着他,只盯得苏澈有些发毛。
“朕……那日伤了你……”苏澈上下打量着陈蓉,只觉眼前女子容色依旧,却不知为何整个人哪里又有些不一样,那神情既熟悉又陌生,遂点了点头,颇有些安慰的叹道,“看来都好了,那就好,那就好。”
“皇上失望了?”陈蓉扬了扬下巴问道。
“是啊……你若死了,他才是真的输了。”苏澈低声说道,犹如低喃一般。
“那你当初就不该将我送去北荒,而是斩草除根。”陈蓉忽然眼中闪过一抹恨色,双袖大开的对着他低吼道。
闻言,苏澈定定的看着她许久,同样的丹凤眼,同样的眉目如画,此情此景,陈蓉竟有怔楞,待看清眼前之人那好看的眼眸深处所韵着的阴鹜,这才一甩头,冷笑着走开半步,不再看他。
却听苏澈似喃喃自语般的开了口,“朕又岂会不知道杀了你,才是最好的结果……若是做得到,朕早就先杀了苏易,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那你为何——”陈蓉下意识的开口,转眸却对上苏澈似笑非笑的眼眸,淡淡的绽出一个颇为娇媚的笑来,“你莫不是想说你舍不得杀我,顾忌我……”
“不可以吗?”苏澈上前一步,垂首反问。
“笑话!”陈蓉面上的笑容一瞬间便收的丝毫不剩,“你我只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仿佛这样说了,便可以忽略掉这个世界上除了苏易以外的男人……对你的心意?”
“住口!”
“怎么?”
“你不配?”
“我不配?”苏澈似乎也变得激动起来,连帝王的尊称都弃掉不用了,上前步步紧逼道,“你以为从小到大,只有你一个人躲在暗处?你以为只有你自己在看着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而满腹委屈?你以为含章殿外那块大石后只有你自己么?”
“什——什么?”陈蓉被他一连声的质问搅得有些晃神。
闻言,苏澈满意的直了直身子,呼出一口浊气续道,“那大石头后边的苍树下,还有一个男孩始终尾随着你,看你为了苏易难过,看你处心积虑制造偶遇……看你为了他为父皇那里搬救兵……”
陈蓉似乎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了什么,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复杂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所以,你就恨他,甚至于恨先皇?你——”
“一切都是因为你。”苏澈目光忽然清澈起来,方才几近癫狂的人仿佛不是他一般,凤眼微眨,眼角眉梢皆是一片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