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凤姐听了笑道,“你要是舍得,我可就笑纳了。”
平儿道,“有什么舍不得的,她俩能跟着奶奶,也是想不到的福气了。况且连我不都是在这边吃饭的----我等下就和他俩说明白了。”一边又说,“方才我去大姐屋里看过了,那个奶&子正给大姐做过年穿的小靴子呢,那针线我看着,比咱们家里那些针线上的人还要好呢。”
凤姐听了也喜欢,笑道,“自她来之后,我也冷眼看了几回,大姐身上的东西慢慢都换成她一手做的了,先不说针线好不好,单这份心就比那个钱氏强过八百里坡了。等下你开箱子找几件咱们没穿过的新衣裳给她送过去,就说知道她辛苦,没空子给她自己做针线,叫她只管放心的穿出去,不要丢了咱们屋里的脸面。--------白放着也是占地方。”
平儿应了,自去收拾料理不提。
谁知到了晚饭时候,凤姐刚在贾母跟前请过安,回房要吃饭的功夫,外面有管家林之孝家的来报,宝二爷发了话,要撵茜雪出去。
这几日凤姐心里正在筹划许多大事,整日里忙的脚不沾地,竟忘了茜雪这一节,听林之孝家的来回,才想起这一节,想了一想,问道,“回过太太了不曾?”林之孝家的道,“老太太和太太都知道了,叫我回二奶奶处置。”
上一世也是这样,老太太和太太自然是慈善人,不会为了这点子事情露出杀伐决断的煞气,自己自然就是他们手里最锋利最听话的刀。
茜雪不是家生子,是和袭人一样打小从外头买回来的,上一番自己是直接把她开发了出去,虽说卖身契也赏了,可是并没有再多给钱。
那茜雪虽是在宝玉屋里多年,但因着一直忠心耿耿的,一点私房也没存下,家里还有常年吃药的娘,出去以后听说过的很是凄惶。后来又听说出去时日不久,就嫁给了一个刚死了老婆的半老男人做了填房。可怜一朵鲜花,直直插在了牛粪上-----现在想来,恐怕也是为银子所迫。
没过数年贾府败落被抄了家,一干人等都羁押在了狱神庙。可巧茜雪嫁的男人在那里头有些门路,小红和贾芸念着自己和宝玉往日待他们的那点恩德,拿了钱找茜雪要疏通关系来探望自己和宝玉,谁想茜雪竟不要银子,自己一力促使她男人和贾芸等人里外周旋,最后把宝玉弄了出去。这样有情有义以德报怨的丫鬟,只怕整个贾府也找不出几个来。
况且今日之事,不过是宝玉在薛姨妈家被惯得多喝了几杯酒,和他奶妈子置气,又不能把那老货怎样,只会拿茜雪撒气,老太太和太太也看不惯李奶&&子,也就顺水推舟由着宝玉,故意打那老货的脸罢了。
记得上一世这里头还有黛玉在他跟前很是尖刺了李嬷嬷几句,挑的他火气更盛,只是今日黛玉早不吃这些干醋,也没有过去掺和,最后还是这样,可见还是宝玉自己心里厌恶那老婆子许久了。------可怜的是茜雪,白赔在里头填了限。
这么想着,凤姐道,“我知道了。你现去太太那边把茜雪的卖身契拿过来。小月,去把茜雪给我叫来。”
林之孝家的知道这是要打发出去了,躬身退出去找王夫人不提。这边茜雪见小月来叫,也知事情不好,战战兢兢跟着小月来了凤姐这边,跪下磕了头,也不敢起来。
凤姐平日和茜雪不多交集,此刻细细的上下打量了几眼,这才看出茜雪长得不输晴雯,只怕还在袭人之上,只是素日打扮的规矩,也少涂脂抹粉,混在人堆里才不那么显眼。想来今日之事和她生得太好了也有关系,-----生得太好了,难免就招人嫉恨。
看她吓得可怜,也不转弯抹角,直说道,“你宝二爷发了话,要撵你出去,太太和老太太已经点头了,叫我来打发你。”
一句话听得茜雪脸都白了,磕头不迭,道,“二奶奶开恩,饶过奴婢吧。”凤姐正色道,“你这个话说错了。不是我开不开恩的,须知道做主的是老太太和太太,我只是办差的罢了。你有本事就去求求老太太,他老人家若是开恩了,我也乐得做个好人。”
茜雪愣了愣,大概也知道大势已去,眼泪就流下来,只是不敢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