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精明犀利。
久居上位者,这是出岫对她的第一印象。
而此时,太夫人也在打量着出岫。她目光深邃,意味悠长,隐隐透露出几分了然。但仔细看去,却又似浑不在意。
园子里如许静默着,有一种各怀心思的诡异。花香随着初春的微风扑面而来,出岫闻在鼻中忽然感到紧张得心悸。
也不知这般过了多久,太夫人才蔼声开口,云淡风轻地道:“既然侯爷带你回来,想必也是个有分寸的,从今往后仔细服侍吧。”
如此简单的一句嘱咐,没有半分威慑、说教。出岫有些意外,愣怔一瞬连忙俯首领命。她开始庆幸自己患了喉疾,否则此刻的心思必定要泄露出来,落个怠慢犯上的罪过。
太夫人平生阅人无数,出岫这点小心思也没能逃过她的双眼。她不动声色地端过茶盏,悠悠啜饮一口,又唤道:“迟妈妈。”
一旁站着的妈妈立刻走到出岫跟前,取过一方小小锦盒,道:“这饰物本为一套,镯子给了浅韵,坠子给了淡心,这对明月珰耳环太夫人赐给你了。还不快些谢恩?”
出岫领会到话中之意,连忙用双手郑重地捧过锦盒,恭谨还礼。
太夫人未再表露什么,只命道:“下去吧。”语气淡淡,令人捉摸不透。
出岫不敢逗留,领命告退。直至走到门口,她才抬眸看了这园子一眼,花花草草自不必说,却原来,太夫人正对面的不远处有一座八角大戏楼台,蝠飞高啄,好生气派。
至此出岫才明白,“吟香醉月”这个园子,是云府宴客看戏的场所。太夫人在此传见自己,想来是有几分深意。自己,还不够资格进她的园子。
只一瞬,出岫挥去杂念敛起心神,走出园子她才发觉,管家云忠一直候在门口。
“姑娘可认得返回知言轩的路?”云忠笑眯眯地再问。
出岫点头,抬手比画了一下几进几折的方位。
云忠见状面露诧异之色,赞道:“这真是难得,云府楼园曲折,好多下人半年都摸索不完。从‘吟香醉月’到‘知言轩’,姑娘才走了一遍,竟都记下了!”
出岫对这句赞叹半知半解,只虚行一礼,做了个口型:“谬赞。”
云忠顺势笑道:“即便姑娘知道回去的路,老朽也要陪着走一趟。原是侯爷传唤姑娘,被老朽半路截走,虽是奉了太夫人之命,可也要当面向侯爷谢个罪。”
出岫不禁暗赞云管家为人处世之能,心中又对他叹服两分。她边想边随云管家往知言轩方向返回,刚走了两步,便瞧见竹影推着云辞从另一方向而来。
看这样子,他们并不是从知言轩过来的。
出岫并未多想,云管家见状却是眼皮一跳。这个方向……看来侯爷是先去了太夫人的园子,只怕是心里惦记这哑女,白白跑了一趟。
云管家按捺下惶恐心思,率先迎了上去,恭谨禀道:“老奴正要送出岫姑娘回知言轩。”他停顿片刻,又补上一句解释,“太夫人传召得急,未及向您请示,还望侯爷恕罪则个。”
云辞表情淡淡,噙着浅笑道:“无妨,你去忙吧。”
云管家连忙告退。
出岫这才微笑着迎上前去,行了一礼。
云辞并未对出岫说太多,只瞧着她手中的锦盒,笑问:“母亲送的?”
出岫微微颔首。
“可是一对耳环?”云辞问着,显然松了一口气。
出岫睁大双眸表示讶异,将锦盒打开,俯身送至云辞面前。晨间沐发后的清香顺势袭来,云辞轻轻一嗅,再笑:“这是母亲心爱的一套首饰,拆开分别送了浅韵、淡心,不承想这对耳环给了你。”
他将目光移至晗初小巧盈白的耳垂之上,一眼望见细小的耳洞,脱口道:“还不戴上?”
眼下就戴吗?出岫再次睁大双眸,无声相询。
“难道要我亲自动手?”云辞顺着出岫的耳垂向下看,目光最终落定在她的乌黑发梢之上。
出岫忙不迭摇头,她其实不大喜欢戴耳环,只嫌累赘。不过既然云辞发话,那也只得从命。
云辞自然而然地从出岫手中接过锦盒,又将其内的两只耳环取出,递到她手心之中。出岫捏着耳环便往耳垂上戴,左耳倒是十分容易,一戴即成。可轮到右耳,却是戴了几次也没找到耳洞。如此反复,耳朵都被捏红了,还是没能戴上。
“我来吧。”云辞在一旁看了半晌,终是无奈浅笑,执意从轮椅上站起来,朝出岫伸手索要耳环。
不知为何,出岫的第一反应,竟是连忙将左耳戴上的耳环也摘了下来,握在手里背在身后,无言抗拒。
明明只是戴个耳环而已,远远不及沐发的亲密,可出岫心里还是别扭着,尤其这是在云府之内。她自问是一个初来乍到的下人,虽得主子器重,但也懂得尊卑之礼,更知道适时避嫌。
这般想着,出岫更为坚定了些,咬着唇对云辞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要先行一步。她也顾不得去看云辞的反应,胡乱行礼告退,而后攥着耳环离开,竟连锦盒都忘记拿走。
“主子,出岫姑娘不一定能找到回去的路……”竹影扶着云辞重新坐回轮椅之上,出言提醒道。毕竟出岫是新进府,又不会说话,长得极美,怕是连问个路也不方便的。
听闻此言,云辞倒不甚在意,望着出岫的背影抿唇笑道:“你瞧她走得爽利劲儿,应是心中有数。”
竹影闻言未再多说,推着云辞朝知言轩返回。
“吟香醉月”的半拱形门刻着镂空雕花,最易藏人。迟妈妈隔着拱门瞧了半晌,直至云辞主仆都已远离,才去向太夫人禀报了所见情况。
太夫人听后,沉吟须臾,反问迟妈妈:“你也觉得像,是吗?”
迟妈妈点头:“的确极像。”
“难怪辞儿会带她回来。”太夫人只隐晦地道了这一句,便起身走出吟香醉月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