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圣上,他若食言,哀家做鬼也不会善罢甘休!”叶太后说完这一句,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命道,“你下手利索点儿,别让哀家太难受。”
“您放心。”岑江搬了把椅子放到叶太后面前,无言相请。
叶太后深吸一口气,再次抬眸环顾四周:“哀家一辈子都在念叨慈恩宫,如今终于住进来了,也算遂了一桩心愿……”她无比留恋地叹道,“哀家好歹是大凌朝开国太后,你转告圣上,哀家死后要风光大葬!”
“微臣会代为禀告,圣上必会如您所愿。”岑江边说边示意那两名禁卫军上前,三人将叶太后围住。岑江按住叶太后的手脚,防止她来回挣扎,另外两名禁卫军把白绫缠在她的脖颈之上,各执一端开始用劲。
便在此时,叶太后却倏然睁开双眼,对岑江诡异地笑道:“她看见了……”
“他是谁?”岑江下意识地询问,“谁看见了?”
可遗憾的是,岑江开口晚了,此时白绫已死死勒住了叶太后的脖子,致使她再也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她的喉咙发出喑哑的声音,眸中却闪过得逞的笑意,如此犀利,如此畅快!
梳妆间内,淡心看见叶太后坐在椅子上被迫仰头,手脚本能地开始挣扎,却被岑江按得死紧。而她身后,那两名禁卫军也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死死拽着白绫不放。
明明还隔着一层帷幕,明明是烛火摇曳,可淡心的目光却突然清亮,分外清晰地看见了一切——
她能看到岑江冷酷无情的面容。
她能看到两名禁卫军咬牙切齿地下手。
她能看到叶太后额上青筋暴露,整张脸因充血而涨得紫红!
最终,她看到了叶太后缓缓无力的手脚,停止挣扎的身子。死了!叶太后被勒死了!脸色紫涨狰狞,双目瞠然欲裂,一条舌头长长伸出,似在诉说着不甘与愤恨!
原来,这才是天授帝的本来面目!原来,他竟能狠绝到六亲不认!
这一刻,淡心只觉得窒息!仿佛被勒死的不是叶太后,而是她自己!她想要大口喘气,却又唯恐岑江发现之后会杀她灭口!淡心瘫坐地上再也无法起身,两行清泪逐渐从她眸中流出……
恰时,门外响起整齐划一的禀报声:“见过圣上!”
紧接着,内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天授帝亟亟跨入门内,毫不掩饰焦急之色,四下张望寻找淡心……
天授帝忽然现身慈恩宫,这并不在今晚的计划之内,也令岑江很是诧异。毕竟身为帝王,又是太后薨逝,天授帝理应避嫌;即便不避嫌,他九五之尊也该避开这污秽之地。
“圣上怎的来了?”岑江见叶太后已被勒死,便放开她的手脚,上前禀道,“太后娘娘已然薨逝。”
此刻天授帝已无心追究叶太后的生死,只急迫地询问:“淡心呢?”
“淡心?”岑江不解,“她怎会在此?”
只此一句,天授帝心中顿凉,气急败坏地喝道:“搜宫!”
一声令下,殿外的禁卫军鱼贯而入,狂风卷云似的开始搜人。不过须臾,便有人禀道:“圣上!梳妆间里有人!”
天授帝立刻绕过帷幔,疾步走到梳妆间外,一手推开挡在门前的两名禁卫军。
昏暗的烛火将满屋珠翠映照得闪烁璀璨,而天授帝对这一切皆视而不见——映入他眼帘的,唯有淡心毫无血色的脸,还有惊恐交织的神情。此时的淡心跌坐在地上,双眸无神泪痕满溢,如同一个纸人,了无生机。
刹那间,天授帝的心沉入深渊,他俯身轻唤:“淡心……”
这一声就好像带着可怕的诅咒,即刻令淡心回神。她癔症般循声抬眸,当看见那张魅惑的俊颜时,更加难掩惧意,疯也似的尖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她果然全都看见了!天授帝周身戾气顿生,既恼恨叶太后的手段,又懊丧淡心的纯良。他伸手想要触碰淡心,试图出言安抚:“别怕,是朕。”
淡心自顾自地浑身打战,双手摸着脖颈,像是害怕自己也会被勒死一样。她不停地惊声尖叫,神志看起来很不清醒。
岑江紧随天授帝赶来,也瞧见了这一幕。他只恨自己方才听信了叶太后的鬼话,不仅没有搜宫,还被诓得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想必淡心也都听见了……
跟随天授帝数年,岑江早已看出自家主子待淡心有所不同。虽说不及对鸾夙执念难舍,也不及对皇后娘娘敬重信任,可淡心在宫里侍奉两年,的的确确是在帝王心里占有一席之地的。想到此处,岑江更觉惭愧自责,连忙跪地请罪:“微臣失职,不察淡心姑娘在此,实在罪该万死。”
闻言,天授帝猛然回头对岑江怒目而视,一双狭长凤眸里尽是狠戾之色,甚至是……杀戮之意。但,他终究没有斥责一句,况且淡心情况不妙,他也无心多说。
岑江见状更是深深埋首,自责得无地自容。
耳畔仍旧回响着淡心的告饶与尖叫,声音不仅没小,反而越来越大。为避免事态扩大,天授帝只好一个手刀劈在淡心颈后,将她打昏过去。
淡心立时眼前一黑,娇软的身躯摇摇欲倒,天授帝亲自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出梳妆间。
殿外,叶太后的尸身无人问津,瞠目伸舌歪在椅子上,脸色黑青死状可怖。天授帝抱着淡心往外走,路过那具尸身时却突然停步,怒从中来飞起一脚,狠狠踹在椅子上。
“咣当”一声,椅子倒地,叶太后的尸身随之摔落,晾在地上滚了一滚。
天授帝紧紧抱着怀里的淡心,面色冷冽走出慈恩宫。他沉沉迈步迎风而去,不避嫌地护紧怀中娇躯,凝声命道:“传御医!”
翌日,天授帝如常去上早朝。由于他头天夜里去了慈恩宫,便也只能亲自宣布叶太后的死讯——“太后叶氏见诚王大婚在即,了无牵挂之余思念先帝,追随而去。着暂时殓棺,待诚王入京之后,择日葬入皇陵。”
无论这个死因是真是假,至少没人敢公然追究。当朝太后叶莹菲薨逝已成不争的事实,朝中大臣各有心思,有人信了这死因,有人暗自揣度。
下朝之后,不少大臣请求单独面圣,都被天授帝一言所拒。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宫探望淡心。
刚一踏入龙乾宫正殿,领宫太监便迎了出来:“圣上,淡心姑娘醒了,方才还喝了一碗燕窝粥。”
“太医怎么说?”天授帝步子不停,边走边问。
“太医说是惊吓过度,并无大碍。”
天授帝这才稍感安心,直奔内殿而去。昨晚至今,淡心便在这殿里将养,不过没有睡在龙床之上,而是睡在隔间的卧榻上。饶是如此,对一个执笔女官来说,也已经是极大的恩典。
天授帝迈入内殿,对宫人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放轻脚步往隔间走去。宫婢们连忙俯身行礼,悄无声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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