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次拒绝。那一年,他们都还很年轻,任性不懂事,他和爸爸大闹了一场,改了高考志愿,追到F大,就因为她一句“你敢来吗”。
他追她,各种不用脸,怎么无赖怎么来,她可无奈何,可眼里还是多了他。他追了她两年,在初雪的日子告白被拒绝,又在来年初雪的日子吻了她,冲动地给她戴了母亲的戒指,许下承诺……
莫铖慢慢地讲着,怕吓到她,也有些自私,他并没有说出后面惨烈伤害的过去。
许诺静静地听着,就像听一个别人的故事,青春美好。
她有些羡慕,她想了想,她的大学生活平淡无奇,并无什么刻骨铭心的事。唉,自己就是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
这个没故事的女同学如今走在别人的故事里,他们到F大,莫铖找了辆单车站在门口,问许诺没有印象,许诺摇头,他们去了当年的女生宿舍,莫铖指着宿舍门牌号,许诺还是摇头,他们去了图书馆,去了大学最常去的图书馆,在那棵木棉树下站了好久,可许诺还是没想起什么……
他们一起看的电影,他们一起走过的路,他为她写的情书,他为她唱过的歌,他们共同渡过的两年时光,予他,这是座鲜活的记忆之城,他走到哪,都能看到当年那个死缠烂打的自己,她清冷地走在面前,嘴角又带着抹笑。可予她,却像一张空白的纸,任他怎么画,都是一片虚无的白,涂上去的都是别人的故事。
一天又一天,莫铖的眼睛亮了又黯淡,越是走过回忆的路,越是让他不得不面对,阿诺忘了他,彻底忘了。
他心很急,又不知道怎么办,而身边面带歉意的女孩,又如此无辜。
他无力责怪,最后只能怨自己。
该来的还是来了,一无所获的三天。
第三天,莫铖不得不送许诺回去。
还是来时的那趟火车,一路沉默却时光飞速,莫铖不说话,抱着头很消沉。
许诺不知如何安慰,这一切都很奇怪,有时候许诺怀疑,自己可能就是他消失的失忆女友,但她并不想去追究,也不愿去怀疑亲人。
比起莫铖的深情,她更愿相信她自己的记忆,妈妈的话。
三年前,她生过一场大病,醒来之后,记忆很混乱。她的朋友,也是她的医生赵亦树说:“别纠结了,活在当下。”
活在当下,所以她从不去想过去,况且,也想不起来。
她觉得现在挺好,她有工作,有朋友,有亲人,过得简单快乐,她并不想改变。
对莫铖,许诺很抱歉,可她真的对他毫无印象,对他很残忍,但这是事实。
莫铖送许诺回家,他依旧很有风度,帮她解安全带,帮她开车门。
许诺看着这个面色沉静的高大男子,他多情的桃花眼好像也静寂了,显出几分强装的平静,悲伤却还是从他的头发,他的眉眼,他的嘴角一丝一缕地流露出来。
他们约定好了,三天,如果她没有想起他,他不能再来找她了。
许诺绞着手指,不知说什么,踌躇不安:“对不起,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莫铖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眼圈慢慢了红了。
三年来,没找到许诺之前,他想过很多情况,但他没料到,许诺把他忘了,这么彻底地忘了。
许诺还在绞尽脑汁,她很歉意也很真诚地说:“莫先生,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她。”
找到你的阿诺。
其实许诺不想这么说,她想跟莫铖说,别找了,三年了,你应该有新的开始,她想把赵亦树的“活在当下”送给他。
可她没这样的立场,她冲他笑了笑,就要离开,手被拉住,莫铖很是痛苦地说:“叫我莫铖。”
别再叫我莫先生,这生疏的称呼每次从你口中说出来,我都很难受。
莫铖拉着她,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就不想这么放她离开。他找了三年,不是为了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离开,派出所是一次,现在又一次。
他含泪地看着她,哽咽着:“阿诺,你真的把我忘了,彻底忘了。”
“我——”许诺犹豫着,不知说什么。
“阿诺!”
两人正纠缠着,听到一声惊呼。
许诺回头,惊讶道:“妈,你什么时候过来了?”
是兰清秋,好久未见,她还是没什么变,精致的妆容,眼神锐利地扫了莫铖一眼,不过便无多做停留,就像好奇地看一个陌生人。她走过来:“阿诺,你这几天去哪了?”
许诺甩开莫铖的手,笑着说:“公司派我出差了。”
莫铖不得不放手,他看着兰清秋带走许诺,找不到阻挡的理由和借口。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去,中途许诺回头看了一眼,又很快转过头。
莫铖握着拳头站在原地,一切都很清楚,这就是阿诺,但她不记得他了。
他没多做停留,开了车离开小区,在小区出来必经的路等着。
等了很久,兰清秋终于出来了。
莫铖一个健步走上去拦住她,路灯把他的脸照得一半光明一半阴影,显得几分阴沉森然。他不容拒绝道:“兰姨,我们谈谈。”
三年,许诺没死,他被瞒了三年,还有她为什么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