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吧,会伤到袅袅吗?”
“会配合一些药物,但您放心,不会伤到她。”
“你想这样做,袅袅知道吗?”洛妈妈问。
赵亦树摇头:“不能让她知道。”
洛妈妈没再问,她太清楚,不可能让洛袅袅发现,她知道了肯定会疯的。这么多年,为了赵亦树,袅袅付出多少,她都看在眼里。
她的脑子很乱,但还是摇头:“不行,这对袅袅也不公平,万一催眠失败,她没忘了你怎么办?她会怪我们的,这个不行,风险太大——”
“可是,”赵亦树冷静地打断她,“阿姨,难道你想别人说,袅袅嫁给一个瞎子?”
他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眼底的出血点已经这么明显,就算医学再怎么发展,我也等不到了,我,我最后都会看不见。”
说到最后,赵亦树都有些哽咽。
两位老人没再开口,赵亦树明白,这大概是默认。
他又说:“叔叔阿姨,你们别自责,这都是为了袅袅好。”
“袅袅不会想这样的好。”洛妈妈摇头,“这几年,她不谈恋爱,不相亲,都是在等你。”
“我知道,所以,忘了就好了。”赵亦树望向别处,拼命把在眼眶打转的眼泪眨回去,没事的,没事的,忘了就好,他不能让袅袅跟他受苦。
赵亦树开始交待他们要做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不要在洛袅袅面前提起他,就像她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一个赵亦树。
“等催眠开始,我会跟叔叔阿姨联系,你们照我说的就行了。”
“嗯。”两位老人点头,都是一脸灰败。
赵亦树松了口气:“还有件事跟叔叔阿姨说下,我在碧园有套别墅,我已经把房子转到袅袅名下,你们以后找个机会跟她说,送给她当新、新婚礼物。”
“不行,我们不能要你的东西。”洛妈妈激动道。
“阿姨,没关系的。我们十七岁时,袅袅就经常去那找我玩,就算忘了也会有亲切感,她会喜欢的。等催眠成功,我会搬走,房子也会叫人重建。”他这是自相矛盾,可赵亦树真的是想给袅袅留点什么,他看洛妈妈还要拒绝,恳求道,“阿姨,收下吧,我就是想给袅袅留点东西。”
洛妈妈无话可说了,赵亦树又说:“还有个不情之请。我了解,我们这样的年纪,结婚早的都已经生小孩了,当父母看到都会着急,会催子女赶紧结婚。”
“我想,想请叔叔阿姨,袅袅忘了我以后,不要太催她,不要给她太大的压力,让她慢慢找,找一个她喜欢的对她好的,找一个她想和他结婚的人。”
他这话说出来,不只洛妈妈,连洛爸爸眼睛都红了。
他叹气道:“你放心,袅袅是我们的女儿,只要她不愿意,她就是当一辈子的老姑娘,我们都不会逼她,也不会让别人说她。”
“谢谢叔叔,袅袅有你们这样开明的父母真幸福。”
可就是这样开明的父母,要和他一起合谋谋杀女儿的爱情。洛妈妈没忍住眼泪,抽泣着:“袅袅会怪我们的,会怪我们的……”
赵亦树也不忍看下去,他起身,去洛袅袅的卧室,拿起放在枕边的粉红猪赵甜甜。
“叔叔,房间最好不要出现能让她想起我的东西,这个我拿走了。”
“嗯。”
赵亦树又不舍地看了一眼,向二老告辞:“那就这样说好了,叔叔阿姨,我先走了,你们别紧张,我会安排好的。”
洛爸洛妈送他到门口,看着挺拔如松的青年,多好的孩子,为什么就是病了,为什么偏偏是眼睛。
洛妈妈看着他离开,忍不住问:“那,亦树,你呢?”
“我?”赵亦树艰难地笑了下,“我会离开白城,您放心。”
他会去一个没有洛袅袅的地方,让她再也看不到他,也不会想起他。
洛妈妈眼睛又红了,赵亦树安慰她:“阿姨,别难过了,都是为了袅袅。”
是的,都是为了袅袅,和生活相比,爱显得太无足轻重了。
赵亦树离开,他想了想,去楼下的赵家。
自从多年前,赵熠然在他面前割腕之后,他和赵家就再没交集。
这么多年,没见过赵树,也没再过赵熠然,只是偶尔在报纸上得知,赵熠然如今是很有名的青年钢琴家。
赵亦树看过网上赵熠然弹钢琴的视频,那场变故之后,他确实进步惊人,就算赵亦树没有放弃钢琴,也不一定能有他今天的成就。
赵树虽然不怎么样,但确实培养了一个很优秀的儿子。
时隔多年,父子再见面,赵树很诧异,但还是请他进屋,赵家就他一个人在。
赵亦树环视一圈,赵家并无多奢华,但布置得很温馨,像个家。
赵树很紧张地坐在对面,不时看表,似乎担心他的妻子回来。
赵亦树说:“赵先生,您不用担心,我不是来打扰您的,只是有件事,说完就走。”
他简单地说下他的病,会对洛袅袅进行催眠,麻烦他们以后不要在袅袅面前提到他,他跟洛袅袅这边的人大多没有交集,认识他的,也就赵家、洛家这少数几个人。
赵树震惊了:“亦树,你,你的眼睛——”
赵亦树并不想听这些客套话,他打断他:“就麻烦赵先生也跟您妻子说一声,以后不要在袅袅面前说到我。当然,我也不会出现在你们的生活中,这点您可以放心。”
赵树百感交集,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也找不到劝他的身份,最后只能点头。
“那谢谢您了。”赵树向他告辞。
赵树送他,看他要走出门口,又叫住他:“亦树。”
赵亦树回头,赵树踟蹰了半晌,还是问出口:“你会不会恨我?”
恨?赵亦树看着面前还是一派儒雅的男人,这人和他千丝万缕的关系,血缘上的至亲,可是他们之间一直没有任何关系。
他摇摇头,很清楚地说:“赵先生,一个人怎么会莫名其妙恨一个路人?我不恨您。”
不恨,真的不恨。
年少时,是真的恨过,因为有过期待,如果过去赵树问这个问题,他大概会反讽一句,“您爱过我吗,您都没爱过我,我怎么会恨您”,但如今他已经长大成人,他们早已是路人,哪会还有爱恨。
赵亦树转身离开,留给赵树一个冷淡的背影。
赵树站在原地,原来,在他眼里,他们是路人。
也对,这是他血缘上的儿子,可是,他从来也没给过他什么,一丁点的父爱都没有。
多年前,他们见面,还是少年的他叫他赵先生,如今,已变成俊秀青年的他还是叫他赵先生。
赵先生……
赵树呆在原地,心里冷冷回荡这三个字,他还奢望什么,是他不要的,年轻时不要,老了,心开始软了,却也要不回来了。
赵亦树下楼,给赵熠然打电话,这是他找赵树要的。
他把事情又说了一遍,电话那里很吵杂,也不知道赵熠然在做什么,他听到他尖厉的嗓音。
“赵亦树,你在施舍我吗?还特意打电话跟我说?”
“赵熠然,你不是这么没自信的人,怎么就觉得我是在施舍你?”赵亦树道。
这两人,不碰到倒还好,一见面,就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都有些不符合年龄的幼稚和可笑。
“你——”赵熠然气结,愤愤说,“我不管你是要瞎了,还是要死了,我告诉你,你不能这样做,这对洛袅袅不公平!你也别指望我能配合你的骗局,你就是个人渣,打着为她好的名义,伤她的心!”
赵亦树沉默,想不到,这么多年,最了解他的还是赵熠然。
他说得没错,他就是个人渣,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在伤她,可他能怎么办,让洛袅袅和一个有病的瞎子过一生?
赵亦树反问:“赵熠然,如果当年你没有配型,快死了,你还敢跟洛袅袅说,你喜欢她吗?你敢吗,你会这么做吗?”
这次轮到赵熠然沉默了。
赵亦树继续说:“反正我也跟你说了,你要聪明,这辈子就别在她面前提起我,或许,你和她还有一线生机。”
“你——”赵熠然简直要气炸了,“赵亦树,你以为你这样做,很伟大吗?你这是谋杀!没人会感激你的,特别是洛袅袅,她会恨你!”
“不,她会忘了我。”赵亦树冷静而残酷。
赵熠然没再说了,电话里一阵死寂,他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斗不过赵亦树,因为他远远比不上他的残酷,他的冷血,有什么能比亲手催眠爱人忘了自己更可怕的事?
“赵熠然,请你好好照顾她。她要喜欢上别人,你也要帮忙看着,不要让别人欺负她。”
“你——”
“我会消失。”
说完这句,赵亦树飞快地挂了电话,赵熠然也没再打过来。
他们都不傻,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厌恶彼此,但赵亦树相信,赵熠然不会伤害洛袅袅。
赵亦树慢慢地往外走,他想,还有一个周雅智,跟他交代清楚,等Zion来,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是的,如果袅袅知道这一切,她一定会恨他,可他不会让她发现,她会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