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泓却是在桌上重重一拍,厉声喝道,“安幸,注意你的措词,柳轲的死关荀真什么事?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若让朕再听到你口出狂言,朕绝不再包容你的胡闹。”
“是她,就是她害死五表哥的,你这分明就是偏帮她那祸国殃民的妖姬,她不守妇道,出宫后不知道背着你勾引了多少男人?给你戴了多少顶绿帽?你还在这儿维护她那个不知廉耻的贱婢?皇兄,你醒醒,你到底吃了她什么迷药?竟连是非也不分?这样国之将亡……”安幸公主越说越激动,将与荀真多年的积怨一股脑儿地爆发出来,言词越来越激烈,话语越来越难听。
“啪”的一声,宇文泓的大掌打向安幸公主的脸蛋,满身寒气地道:“你给朕住口,谁给你的资格在朕面前一再的诋毁她的清誉?”
安幸公主的脸撇向一旁,脸上越辣越痛,她对荀真的恨意就越深,回头眼里忿恨地道:“你打啊,你再打我还是要这么说,她就是一贱货,就只有你当成宝一般,我们宇文氏的基业迟早败在你的手上,哼,我忘了,她还是不下蛋的母鸡,你,注定无后,父皇是瞎了眼才会将皇位传给你……”
柳心眉心中的痛苦不亚于安幸公主,与柳轲虽然平常也有些争执,毕竟是二十年的兄妹,但看到安幸公主越说越离谱,而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遂上前捂住这大放噘词的公主之口,“皇上,公主与我五哥关系一向很好,所以一时间接受不了他已死的事实,还请皇上原谅她的无礼取闹。”死命地按住不肯低头的安幸公主跪下来。
安幸公主只是愤怒地瞥向柳心眉,牙齿狠咬下去,柳心眉的手顿时流出血来,只是这样仍不能让这表姐松开手。
柳心眉一看这公主表妹的样子就知道她又想要冲动行事,但为大局计,不能让她继续冲动下去,遂在她耳边小声道:“公主,冷静,你这样非但不能为五哥讨回公道,反而会落人口实,于你可没有半点好处,五哥也会白白地被人害死。”
安幸公主的身子一颤,泪水划落腮旁,想到柳轲的相貌,握紧拳头,终消停下来。
宇文泓慢慢地踱回到案后的龙椅内坐下来,这皇妹儿时虽有些任性但还是可爱的,只是渐长后越来越执着,对她不满不喜也不是一日两日,现在看到她被柳心眉压着磕头的样子,父皇的丧期不满一年,有些舆论却不得不顾,冷喝道:“一大早就到朕这儿胡言乱语,安幸,你可知错?没有根据的事情也能乱嚷一通,诬蔑别人的名誉清白就是你这个皇家公主应有的教养?你别以为朕说要剥夺你的公主封号只是一句玩笑话?”顿了一会儿,“别挑战朕的忍耐性。”
“皇上,公主只是一时悲痛才会口不择言,还请皇上不要开罪于她。”柳心眉赶紧趁机求情,虽然也很想知道安幸为什么一口咬定荀真与柳轲的死有关,但现在明显不是询问的时机。
突然,正在宫里的高文轩已是得到消息赶到这御书房来,一进来匆匆行了一礼,“参加皇上。”安幸公主是他名义上的正妻,他身为丈夫的不能不来过问一番,斜眼瞟到安幸公主钗鬟凌乱,不满已是浮于脸上。
安幸公主安静下来了,脸上努力地收起对皇兄的不满,示意柳心眉松手,语气僵硬地道:“皇兄,皇妹知错,但是荀真她真的……”
宇文泓背靠在椅背上,打断她又一次要指责荀真与柳轲之死有关的话,冷道:“安幸,你要指责荀真,有何证据?无凭无证的事可不能随乱说出口。”
安幸公主顿时怔住了,证据?她到哪儿弄得来?会怀疑荀真只是根据柳轲临死前那次会面所说的话做的猜测,梗着脖子道:“证据没有,但是五表哥在临死前一定是去找她,这没有错……”
“你还不住口,无凭无证的话越说越上瘾了?”高文轩低声喝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柳轲临死前一定是去找荀真?莫不是你与他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柳轲的偷情状上是不是也有你的名字?”遂想到听到人提及柳轲死时那一张传遍全城的偷情状,顿时怒目看向安幸公主。
安幸公主的心头一跳,什么偷情状?
她不知道,不过一听就知道不是好东西,她若是也牵扯进去,只怕名誉要扫地,有些心虚地不敢直视高文轩,勉强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只是与表哥有些来往,所以听他说过要去找荀真的话……”
“一派胡言,朕为了她能安心养病,休养地并没有透露出去,柳轲如何找得到她?安幸,说谎也得打草稿,公主就要有公主的威仪。”宇文泓威严道。
“我……”安幸公主顿时语塞,半天支吾不出半句话来。
“既然已经没话可说了,就给朕退下,朕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发疯。”宇文泓下逐客令,“高文轩,她虽是公主,但已是你高家妇,给朕看好她,听明白了没?”
“臣遵旨。”高文轩上前一把攥住安幸公主的手腕粗鲁地将她自地面上一把拽起,恭敬地行了一礼,拖着这个任性胡为的公主离去。
柳心眉看了一眼安幸公主不甘的背影,本想问个清楚的,只是可惜不好打扰人家夫妻。
宇文泓却是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半晌后蹲下来掏出明黄的帕子帮她包扎了伤口,“安幸疯了,你也陪她一道?宸妃,朕不想看到你胡闹,不然你就回去贵绮宫反省去,朕的身边不留这样不理智的女人。”微抬起来的眼睛,光芒闪烁地看着她。
柳心眉心房一震,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不管是什么都好,她好不容易才能在他身边占有一席之地,不能就此前功尽弃,顺势由他扶起,敛眉道:“臣妾晓得,不会听了公主几句胡乱猜测的话就乱说话,皇上放心,只是公主毕竟是皇上的亲妹,臣妾的表妹,行事未免随心所欲,还望皇上不要与她计较?”
宇文泓随意的“嗯”了一声,摆手让她回寝宫宣太医看伤。
柳心眉识趣地行了一礼后即退下,一直到出了华龙宫,这才神色凌厉地朝心腹道:“立刻派人去宣本宫的祖母与母亲进宫。”
安幸公主府,高文轩脸色难看地一路攥紧这公主正妻的手往她的寝室而去,安幸几度扭手,都挣不开这白面书生的死命一攥,“你放开我,高文轩,你凭什么抓着我的手?你与本宫有何关系?说出去都只是笑话而已……”
一回到寝室,她就迫不及待挑衅挖苦高文轩,看到他俊帅的脸庞脸色变了又变,方才觉得解恨了不少,若不是这个男子,她怎会落得如斯田地?
高文轩却是反剪她的双手,倾身眯着眼睛看着她,“安幸,安分守己一点,那柳轲的名声不好,你若是再为了他出头,只怕别人就要传安幸公主勾引自家表兄的传闻,你自己被人议论就好,我可不想与你一道出现在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上。”
安幸公主的脸色瞬间变青,“你……你少给我乱扣高帽,你……你哪知眼睛看到我不守妇道?倒是你,从来没有一天尽过当丈夫的责任,你算我哪门子的丈夫?你也别做那么多出格的事情,本宫亦不想成为别人的谈资。”
“既然我们达成共识,那就记得要遵从。”高文轩一把甩开她,转身离去。
安幸公主愤恨地看着他的背影,揉着自己的手腕,当年爱他有多深,今日恨他就有多深。
在走出公主府的时候,高文轩看到那些宫娥与太监都在偷偷地看他,不悦地看过去,那些人忙收回目光,他不甚在意地往前走,因此错过了知道安幸公主与柳轲有染之事的机会。
深夜的贵绮宫,柳心眉正将头上的珠钗卸下,看到暗门那儿有响动,挥手示意宫女出去,起身行礼道:“姑姑,您来了?”
“你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柳太后一脸阴郁地进来。
柳心眉沉下脸将柳轲的死状如何被人发现等林林总总之事道出,最后叹息道:“虽然爷爷怀疑是荀家所为,但是荀真的休养地愣是没找出来,而荀英在事发当日却是在羽林军,没有作案的动机,所以至今不知是何人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将五哥杀害?”捏紧拳头一脸的愤懑。
“可恶。”柳太后怒骂,手却砸向实心木做的案上,居然连仇人也找不出来?柳家何尝吃过这样的大亏?“你怎么想?”
柳心眉一听到姑姑的问话,错愕了半晌,“我……我还能怎么想?爷爷那儿我也沟通过,在朝堂上指责荀英杀害五哥,那是不可能的,我们没有证据,现在除了一忍以外没有别的办法。”
柳太后却注视着她,突然道:“心眉,我知道你最近与皇帝打得火热,按这势头,你要爬上他的床不难,别忘了,你是柳家的女儿,他从来都不是你的良人,千万别犯糊涂。”
柳心眉忽然不敢直视姑姑的目光,摸了摸手上的明黄帕子,他今日给她包扎伤口的举动是少有的柔情,进宫这么久也是他第一次如此关怀她,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动摇了,“姑姑,我知道。”
“知道就好,宇文泓这小子,姑姑我饶不过他。”柳太后恶狠狠地道,都是这小子才害她变成这样。
柳轲之死引起的轩然大波越演越烈,传闻越传越广。
柳晋安这宰相一时间也风头无两,家教不严一再被人提起,因此也被人置疑他的一些决议,在朝堂上己方之人又倒戈,日子竟是又难过起来。
京郊,荀真却是没有受到这些影响,每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虽然随着年底宇文泓的万寿节到来,他更没有空来看她,只能彼此思念。
宇文泓的生辰前夕,荀真少有的亲自下厨,方珍司膳在一旁给她打下手,“总管事大人要小心地搅拌,这样鸡蛋的颜色才会染得好,也会更均匀……总管事大人累了,要不属下来吧?”
荀真在这大冬天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摇头道:“我不累,这是我对他的心意,怎好假手于人?”看到鸡蛋一个个都染上了红红的浆液,颇为喜庆。
“皇上收到总管事大人送的鸡蛋,一定会很高兴。”方珍笑道。
方瑾撩了撩秀发进来,倒了一碗水在喝,看到荀真不仅做红鸡蛋,还做了寿糕,圈着手靠在一旁的炉灶边,正话反说道:“真儿,皇上在宫里什么吃不到?还会少了这做寿的平常之物?我看你是瞎胡闹,白费劲,又是吃的又是穿的,你为这万寿节花了多少功夫?”
荀真看到她翻白眼的样子,用红红的手轻刮她的鼻梁,“我怎么就瞎胡闹,白费劲?宫里的是宫里的,我做的是我做的,哪能混为一谈?再说我这么久没在他身边,若是连一点关怀之举都没有,那他哪还会心里时常惦记着我?”捏了一个寿桃的形状。
方瑾不满地擦去红痕,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你倒是打着小九九,我说不过你,真儿,宫里传来的消息似乎对你越来越不利,虽然你当不当这个总管事我不在乎,但是真儿,我怕你最终会像我一样被人辜负了。”那是她心底永远的痛,不希望好友也经历一番这样的锥心之痛,所以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荀真却歪着头想了想,“其实说不担心是骗人的,但我对他有信心,若连这点也做不到,那我们又如何能携手一生?我也知道自己霸道小心眼,有时候也心疼他,好不容易才从那个满是危机的太子走到了权倾天下的帝王之位,世间的美人都是他应得的,若不是碍着我,他也许会幸福得多……”
“没遇上你怎么就见得幸福了?”方瑾伸手抓起一块粘粘的糯粉团捏着寿桃,“凭什么就要女人从一而终?男人就可以左拥右抱?这不公平。虽知世间没有公平而言,但是真儿你可别犯傻,就光是他在忍吗?你不也在忍,最烦这样的情啊爱啊的,就我现在来说,看上眼就春风一度也不错,自由得很。”
立马这言论就引来方珍的一记轻敲,方瑾看去,这姑姑怒目看她,“自己其身不正,别带坏了总管事大人,你那一套我听得都起鸡皮疙瘩了,在这附近你没少勾引那些个没成亲的男人吧?……”
方瑾缩了缩头,不敢答话,最后听到姑姑越说越离谱,赶紧落荒而逃,在走之前,落下一句,“那叫互相慰藉,好不好?算了,你是老处女,跟你说你都不会懂的。”
方珍做势要打她。
荀真摇了摇头,拦着道:“瑾儿若觉得那样好,就由她吧,丧女后,她没再提起,那也是好事,反正出宫配人是不可能的,提出给她办一个新户籍的事情,她也一口拒绝了,唉,有时候觉得那薜子行真是罪不可恕。”
“可不是?让他就样死了真是便宜了他……”方珍道。
天已黑透,荀真将红鸡蛋、寿糕等吃食及她亲自给他做的一件貂皮氅衣都放好到箱子里,着人送进宫去交给皇上,细细吩咐着,想着路程,明儿一早就会到达宫里,正好给他庆贺这二十四岁的生辰。
那太监细心地记下后,因来往数次递信,所以与荀真也渐渐有了交情,再说宫里人人都传说荀真失宠了,但他又怎会傻得相信这样的话?巴上荀真也是有好处的,遂小声地与荀真道:“皇上昨儿颇有兴致赏雪,还特意宣了宸妃娘娘、黄小姐及其他几名妃嫔相伴,总管事大人,您可不能休养太久,只怕皇上要被别人抢了去?”
看到荀真皱眉侧目,遂绘声绘色地将宇文泓与柳心眉的暧昧状说出来,最后又忧心地道:“总管事大人,小的可不敢骗您。”
荀真着一旁的燕玉上前给了这小太监打赏,“公公的好意提醒,我也晓得了,你提醒之事我自会思量,好生在宫里侍候皇上。”没将此事太放在心上转身就挑帘子进去里屋。
那个小太监捏着赏银,本还想说些什么,看到荀真这样一副不上心的样子,遂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嘀咕了一句,“到时候有你哭的份儿。”
“你怎么说话呢?”燕玉瞪眼道。
“小的没说什么,没说什么,这就回宫去将东西带给皇上……”小太监忙道。
燕玉这才没有再瞪他,领着人将箱子抬出去装车,今儿个夜里天色晴朗,路途应该不会难走。
屋子里的荀真却是靠在炕上的迎枕上假寐,荀兰忧心地道:“你没听到那小太监说的话吗?都一道游湖了,还抱到了一块,真儿,你就真的不想回去看紧了?”
荀真摸了摸小腹,眼也没睁,“再等等,如果只是这么一小段日子都熬不住,那这孩子不怀也罢,姑姑,我知道你们个个都紧张我,我都清楚,只是……”
最后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如果他在这段时日负她,那么也不值得她如此珍爱他了,这是必经过程,即使她也难挨,但一定要挨过去,耳里听得更多有关他最近的状况,她就越发坚定了在此休养到开春的计划。
皇宫里,柳心眉正要往华龙宫而去,突然看到小太监指挥着人抬着木头箱子进华龙宫,遂皱眉好奇道:“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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