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
我们不得不立住了脚步。
孟西平转身道:“刚来的,看你睡得正香就没敢打搅你。”
何自远嗔怪道:“真是!说什么敢不敢!睡觉什么时候都可以的,何况我最近睡得都快累死了!”
多么熟悉的声音……
我无声地转过身去。
何自远此刻已经坐起了身子,身上穿着一件蓝紫色的睡袍,头发些微蓬松着,但整个人的精神气很好,看上去干净帅气,一点都不像大病初愈的模样。
他似乎到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了我,伸手指向我笑问西平,“她是谁啊?看着有些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看样子他确实不认识我了。
这应该是我期盼的呀。
只是如今亲耳听见他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整个身子却如坠冰窖,仿佛置身进一部电影的恐怖情节里。
看着他脸上接近天真无邪的笑容,我的耳朵突然开始嗡嗡作响,双脚也有些虚浮起来,几乎站立不稳,亏得孟西平及时地拉住我的手臂稳住了我,他伸出一只手揽住我的腰身,对何自远道:“这是我女朋友,她身体有些不舒服,自远,你自己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孟西平边说边扶着我向门口走去。
身后何自远大叫起来,“西平!你也太重色轻友了吧?这才来多久就走?我说你这女朋友不会是因为看到我这个病人才会突然不舒服的吧?”
听得此话,我的身子下意识一抖,孟西平则猛地转过身过。
何自远又叫起来,“哇!你这什么眼神?要吃人似的。完了完了,孟西平你完了!我不过随便开了句玩笑你就这副嘴脸朝我,看样子你对这女孩上心得很呢!”
孟西平快速和我对视一眼,小心地将我扶到病房内的椅子上坐下,“不染,你先坐着歇会儿,我们等会儿就离开。”
我无声点点头。
何自远的声音又响起来,“不然?她叫不然?”
孟西平朝他走过去,“是不染,出淤泥而不染。”
“不染?好名字!”何自远有些夸张的声音,“跟她整个人脱俗的气质很配,”他突然扬手在孟西平的胳膊上打了一掌,声音很响,像是感觉像是用足了力气,“喂!什么时候的事?藏着这么个好姑娘也不肯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吧?怪不得这两天难得见到你呢!”
孟西平在何自远床头坐下,因为背对着我,我看不清楚他的脸,相反何自远的一举一动却被我尽收眼底,他在拍西平一掌的时候眼神正投向我,虽然他那双眼睛是在朝我笑着,但我从他眼睛里却看不到一丝半点温度。
我不自在地将眼神移开去,低下头假意整理衣襟。
一定是我神经太过敏了,他原先本来就是一个对人清冷的人,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不也是如此的吗?
孟西平问道:“陈阿姨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你们来时没见到她吗?”何自远笑起来,“不过她晚上并不主这里,难道我还会和一个女人共处一室?”
孟西平轻声道:“那她做事也太不小心了,刚才我们来时你睡着了,房间的门也没关紧。”
“是吗?”何自远似乎有些意外,“原以为她做事细心我爸才会给我换了保姆,原来她也有粗心的时候。”
他爸给他换了保姆?这陈阿姨明明是以前他自己换的呀……对了,他的记忆停留在几个月前,几个月前,他的保姆并不是陈阿姨,也难怪他有此一说。这样看来,他似乎是真的失去了记忆。
孟西平站起身,倒了杯水递给何自远,“晚上就你一个人在病房里?”
“有外人在我睡不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何自远接过水杯小饮了一口,朝孟西平笑道:“不过你除外,怎么样?今晚能不能陪陪我?”
孟西平下意识看我一眼,有些为难,“这……”
“还有两天老爷子就打点我去美国了,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西平,你这家伙可不能这么无情无义,”何自远突然一把扯住孟西平的衣袖,仰面看他,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哀恸,“你不知道我醒来时有多恐惧,当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姐,她那肚子突然就变得那样大,跟气球一样,几乎所有的人看着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我起初还以为我神经出了问题……后来我才明白自己失去了几个月的记忆,所有人都说这几个月来我反正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但我总觉得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了,否则老爷子不会这么急送我出国……西平,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我身上发生了?否则为什么这两天我姐对着我总是一脸的欲言又止?”
我不觉咬咬唇。何自清,她能不当着她弟弟的面骂我已经算是够克制了。
“你想多了,”孟西平说道:“自远,其实何……伯父送你去美国也是想为你找更好的医生好尽快恢复你的记忆。”
“这我也知道,只是我……”何自远突然对我说:“不染是吧?今天我借用西平一晚,明天一早就把他还给你,好不好?”
我愣愣地望着他,马上下意识点点头。
何自远一脸欢欣地望着孟西平,“好啦!已经替你请好假了!你再要推辞就不够兄弟了!”
“那好吧,”孟西平站起身来,“只是我必须先把不染送回去才能过来。”
何自远笑着挥手,“行行行,只是你要快点过来,别太磨蹭了!”
孟西平走过来,扶住我的胳膊将我拉起身,“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
走在医院楼下病人白日散步的走廊中,此时除了竹影松风,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孟西平牵着我的手终于感受到了我身子的颤抖,不觉低声惊呼,“不染?”
我仰面望着他,“我……”
才说了一个字,我的眼泪就开始簌簌朝下掉。
他轻轻捧住我的脸,“怎么突然哭了?”
我的眼前快速掠过何自远刚才看我的眼神,不觉又打了一个寒颤,“我怕……”
“别怕,一切有我呢,”孟西平用力将我揽进怀中,柔声道:“你要是害怕,待会儿我就不过来了,到时候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就行了。”
我忙不迭摇头,“不,不好。”
“你这傻瓜……你已经不是他的什么人了,现在你跟我在一起,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你不需要有什么内疚之心,也不需要跟谁交代,”孟西平的唇在我额头上一吻,“好了,我们回去吧。”
我混混沌沌地跟着孟西平上了车。
孟西平没有立即将车发动起来,而是满眼怜惜地望着我,“不染,如果你既要自己心安又不想担惊受怕……不如这样,我现在打电话给俞晓芙,反正她就在上海,我们立即过去接她,有她陪着你,我也就放心多了,我实在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待在那间屋子里。”
我不觉泪眼婆娑,“你觉得他是真的失忆了吗?”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总有面对现实的一天,是不是?”孟西平安抚地拍拍我的肩膀,柔声道:“就算他现在没有失忆,他恨的人也应该是我,绝对不会是你。”
我几乎是叫出声来,“不,他恨的人是我,他恨我背叛了他,他恨我……从他看我的眼神里我看得出来!”
“不染!”孟西平握住我的手,揪心地看着我,“你这个样子,今晚我无论如何是不会离开你了。”
我不住地摇头,情绪有些失控,“不,你要去陪他,你答应过的!”
“好好好,我会去陪他的,”孟西平柔声道:“但我得先送你回去。”
我的手死死地按住的两侧太阳穴。
车开始启动,快速离开医院。
我一路昏昏沉沉的,也不知是何时被孟西平抱上楼道进入房间的,后来我记得他给我倒了杯水,柔声哄劝我饮下,之后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东方已经泛白,窗帘半开着,在风中摇曳。床头柜上搁着一束百合,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我按着额头勉强坐起身,听到客厅里有人叫道:“你醒了吗?肚子饿了吧?”
随着声音,孟西平端着早餐走进房间,笑道:“饿了吧?吃点吧,我马上还得过去接你爸妈做导游呢!”
我愣愣地望着他的笑容,小声道:“昨晚……怎么样?”
他笑着在我身边坐下,在我鼻尖上点了一下,“什么怎么样?还没到家你就睡得跟只小猫似的,我是一路将你抱回来的……”
我捉住他的手,“我说的是……自远那边……”
“我没有过去,”孟西平道:“你昨晚有些发烧了,我怎么能放心出门?之后我给自远打了电话说明情况,他也没多说什么,不过又约好了今晚我去陪她,好在今晚俞晓芙会过来,有她陪着我,我也放心多了。”
我不觉有些忧心忡忡,“你今晚还要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