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团血液此时终于是达到了完全融合。史云扬手指之上一道气刃喷出,在冉倾珞小腹之上的中守穴上划出了一个小口,手印一变,那血团中便窜出一根血线,顺着冉倾珞的中守穴静静流入她的体内。一时间,冉倾珞的身体之中重新注满了鲜血,干枯的肌肤又飞快的恢复光泽,那个楚楚动人的美丽少女又重新回到了史云扬的眼前。
随着最后一丝血液入体,史云扬缓慢地收起了手上的印结。史云扬坐在冉倾珞床前,挽起她的手,眼神中充满了期盼。
看着冉倾珞的身体肌理之上渐渐恢复红润,史云扬心中也像是干涸的河床重新被水流浸润。在焚天深深刺进冉倾珞胸口的时候,那一瞬间也许已经永恒的定格在记忆之中,无法忘却。也许沧海桑田,但岁月逝去无法更改。那一剑刺进冉倾珞的身体,却也是刺进了他自己的心中。他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自己双手之上沾满心爱之人的鲜血。
有些事一辈子都忘不了,有些错一旦铸成就永远是错。
就像史云扬永远都忘不了与冉倾珞的每一次生死离别。幽迷谷,精绝国,昆仑之巅,弓月孤城。每一次的离别都让他生不如死。但是他对冉倾珞的情却是丝毫没有消减。这一次次的离别就像是一场迷局,迷局之后,解开的是心结,留下的是相识与相知。
暗暗地,史云扬已经做了决定。
他的手轻抚着冉倾珞的脸,眉梢上挂着的泪珠悄悄地滑落在床榻的绸巾之上,滴滴渗入到时间的罅隙,铭刻于岁月之中。
史云扬中途出去看了一次罗啸成,罗啸成为了他的事也算牺牲了不少,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史云扬不可能这样顺利地拿到兽血。
那时候夕阳正灿烂无比,仿佛九天外的仙女织成的锦绸。霞光笼罩着彩云,如梦幻泡影,那无比深沉的残光在湮灭之时,竟然能造出这样美丽的景象。难道在将要幻灭的时候,人们的所见总是最美的吗?也许是这样,但没人能说得出究竟。我们总在离别时掉落真情之泪,即使平时怎样珍惜,也抵不过那一刻的美丽;所有人都是这样,可是失去后再去珍惜,又有何意义。
那时候罗啸成就坐在夕阳下的一块磐石之上,仰着头大口喝着酒。竹筒制成的酒壶之中流出涓涓清酿,一口饮完,拂袖抹唇。酒虽烈,难掩一腔豪气。
“伤病之时,不宜饮酒。”
史云扬渐渐走近,说道。罗啸成没有转过头来,仍是仰头看着夕阳,却是一手将酒壶扔了过来。史云扬身形一跃,轻轻抓住壶身,脚尖一点跃上了磐石,站在罗啸成身边。豪饮一口,挥开衣袍坐下。史云扬将酒壶还给罗啸成,分明看见他的眼中闪着泪光。
史云扬不解,但也不愿问,只是道:“多谢你相助。”
罗啸成又饮了一口,道:“没什么,你大可责骂我利用你。其实冉姑娘的伤,用兽血的效果固然更好,但是用人血也未为不可。我骗了你,只是让你充当我的打手,灭了无息兽。”
史云扬沉默了半晌,道:“但是结果很好。你说的那些,与我无关。”
罗啸成道:“你不想知道‘赤血珠’的事吗?”
史云扬摇摇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个人也都有自己不愿人知的往事。这没什么,你不想说,我又何必问。”
罗啸成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你竟是如此的睿智,罗某人佩服。敬你!”说罢,重新将酒壶交到史云扬的手中。史云扬没有拒绝,接过来饮了一大口。
罗啸成道:“是是非非,人间因果。纵是离别,此生几何。我很羡慕你能有个自己心爱的人,能够为她生,为她死。好好珍惜,不要像我一样徒增悲伤。”
史云扬愣了半晌,不知道何言以对。只是浅浅的问了一句:“悲伤?”
罗啸成道:“我也像你一样,深爱着我的妻子,我又何尝不是愿意为她生、为她死。可是她已经不在了。”罗啸成眼中闪出了泪花,可是却是强忍住了,他继续道,“这颗赤血珠,也是为她而求。”
史云扬道:“值得就好。”
罗啸成哈哈一笑,拍手道:“好一个‘值得就好’。再敬你!”
史云扬结果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罗啸成没有发现,史云扬的一滴泪已经顺着脸颊滑落到嘴角的酒中。
残阳下,暮色临。天地悲阖,万里江山如画。两道人影在夕阳下推换着酒壶,两道剪影散发着无限豪情,充斥着落日下的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