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叫鄂九的少年说完,身子一闪,也追着先前那几名黑衣人的步履,离开了小院。
他这一去,快似风,朦胧的月光里,只看见他的背影孤绝料峭晃了一下,便皇宫方向清啸而去。
随后,这宽大的院里,就只剩下慕容愁一个人,一种暗藏在身体里的孤独和无助,就像天上的孤云一样,渐渐盖上她的全身。
慕容愁深呼吸了几下,才用力地压制住胸口疯狂滋生的酸楚。
即便是在曾经艰难、孤寂,带着弟弟慕容采求生逃亡的夜晚,在当日那样的黑暗中,姐弟二人费尽千幸摸索脱险的道路,那时候的她,也不曾有过今夜这样惨淡的情绪。
因为这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掌控的。
许淮生去了,自己的手下们也去了,她下意识地回到了屋内。
看到距离床榻边不远的地上,摆放着一张方形的陈旧案几,几面上整齐地摆放几件新衣,大件、小件,一件件层叠地让慕容愁看得有些辛酸。
眼看新年将至,这些新衣却无主。这些衣物是她给慕容采亲手做的。倘若他还活着,这些衣服他穿起来,应该很好看。
小采,你在哪里?
小采,你在哪里?
这句话仿佛传到了钟采的耳里,传进他的梦境。
“姐!”钟采蓦地从噩梦中惊醒。透过小窗,一道月光洒落在床榻边,方松了一口气。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皇姐慕容愁,有爹娘,还有那些死去的东野护卫,还有钟沉。
不等钟采深思,被屏风遮挡的门外传来怯生生的女声:“小爷,奴婢来给您更衣了。”
钟采原想不搭理,忽然念头一转,抿了抿唇,朗声道:“进来。”
这个比自己大两三岁的宫女,叫做竹青。是宁熙宫的宁妃娘娘派来伺候自己的。与其说是伺候,不如说是监视,在钟采看来,事实就是这样。
自从那日皇上在乾清宫遇刺,梅妃不翼而飞,皇宫上下都乱翻了天,宁妃对所有的人都不信任。包括钟采。
秦天花了将近半个月的功夫,才将钟沉从生死边缘拉扯回来。这两天,才脱离了危险。这会一直在宁熙宫休养。
封后大典没有举办,皇上反而遇刺,何其诡异的事。
当日常卿等人带人赶来救驾时,看见钟沉躺在血泊里,吓得脸都白了。大声呼叫:“救驾!”
秦天被钟宁紧急传进乾清宫。钟宁听闻钟沉遇刺的消息,吓得几乎要哭出来,来不及多想,径向钟沉身边赶去。
等她人赶到乾清宫时,又气又急,又怕又慌张,对着常卿等人怒骂了好几遍,责问道:“刺客是怎么进来的!你们都是废物!皇上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要让你们统统陪葬!”
“沉哥哥,你不会死的,你若死了,宁儿也跟着你去了......”
那刻的她,几乎晕厥过去,抱着钟沉的身子,手上、衣衫沾满了他的鲜血,心疼不已。看着钟沉渐渐微弱下去的气息,发抖的手,苍白的唇,似乎一点生命的征兆都没有了。她哭晕了好几次。
那时,谁也不知,当日清早,在乾清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日钟宁喝问所有的人:“梅妃呢?那个妖妃呢!”
常卿低下眼去,“娘娘!属下、属下也不知!”
“定是那个贱人干的!来人,传令下去,通缉宁暮这个弑君的妖妃!”钟宁被气急了,顾不得自己的身份。
常卿从未见过宁妃如此无助而悲愤的样子,连忙领命,带了人出宫搜捕梅妃。
那日之后,钟沉一直昏迷未醒。高晋也担心地病着了,几日下来,皱纹添了许多,暗暗抹着一把老泪。
连他也想不到,一向被皇上宠爱的梅妃,竟会对皇上下毒手。
所以,当日,钟宁下令封锁了皇城的各个出口,到处闪动着官府的人,他们都是来捉拿梅妃的。梅妃的画像贴满了各街小巷。
闻听噩耗的钟采,也是立刻从偏殿赶来,看到钟沉的情形,震在那里。
那个高大、沉稳、年轻英俊的救命恩人,就那么凄惨地倒在血泊里。
他一步步地走到龙榻旁,在适当的距离,“咚”地一下,重跪,拜倒在那里。
钟采双手握成拳,瑟瑟发抖,一句话也没说,他相信,钟沉会醒过来的。
钟宁抱着钟沉,一言不发,整个人仿佛瞬间傻了。直到秦天带着药箱赶到,她才有了反应。
顾不得和钟采搭话,钟宁让所有人都出殿而去,独留下秦天为钟沉进行急救。
这一抢救,耗尽了秦天好几夜的睡眠。起初时,眼看着钟沉没有了希望。
钟沉的意识慢慢薄弱下去,气若游丝。
秦天也有些力不从心,也要放弃了,他已经尽力了。
钟宁却不肯放弃,她泪流满面地道:“秦大夫,本宫要你救活他,他是皇上,他不能死。他不能死。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