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095】难

    走出去老远沈娴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问蔡琰到底想要什么贺礼。原本沈娴是要折回去问清楚的，但一想到荀攸也在那里，她便打消了回去的念头：算了，等自己有空且荀攸不在的时候再去找蔡琰吧，姑娘家的悄悄话怎么能说给那帮毫无情趣的大老爷们听呢。

    太守府有点大，沈娴绕来绕去转了好几圈，期间她遇上了带着清清来找自己道谢的淼淼。清清是个只有十三岁的腼腆的小姑娘，多看沈娴一眼就脸红，嗫喏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急得淼淼直推她的后背，揪着她的小辫子低声喝道：“你求我带你来之前是怎么说的？快开口啊！”

    “我……我……”清清捂着自己的脸颊低垂着脑袋直跺脚，看得沈娴哭笑不得。

    沈娴摇摇头，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头顶：“没事了，别害怕，下次注意就好。”

    听了沈娴的话，清清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牵住了沈娴的衣摆，她抬起头冲着沈娴眨巴眨巴大眼睛，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主公你真好！”

    沈娴微微一笑：“跟你的淼淼姐去玩吧。”

    淼淼再次谢过了沈娴之后带着清清告辞离去，沈娴忽然叫住了她：“淼淼，你见过郭奉孝吗？”

    “郭先生吗？”淼淼沉思片刻后摇头：“并没有……昨天向他请教——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淼淼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漏了话，她脸色一白猛地捂住嘴就要下跪。

    沈娴忽然靠近，她稳稳地拖住淼淼的胳膊：“站稳了，该干嘛干嘛去，我知道了。”

    把太守府转了个遍都没看见郭嘉的影子，沈娴觉得他可能出府去了，这样一来范围变大更没有线索了。仰头看了看挂在正中央的太阳，摸了摸自己扁下去的肚皮，沈娴决定先吃点东西，下去再找郭嘉算账。

    在等待饭菜端上来的途中，丫鬟来报说赵将军到访。

    之前花园被烧时一帮人都凑到太守府门口看热闹，所谓人多嘴杂，而且谣言的流传速度一向比真话要快得多，所以等到赵云过来看沈娴的时候事情已经从“刘大人不小心烧了花园一角”变成了“听说主公你跟奉孝先生吵架把太守府烧了？”

    沈娴木着一张脸对赵云说道：“子龙，你要擦亮眼睛，不能被谣言所误导。”

    赵云微微一笑：“属下当然知道……嗯，只是听街上传遍了，所以很好奇罢了。”

    龙哥我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八卦！

    沈娴撇撇嘴不满道：“什么叫做街上都传遍了？这才多大点的事儿？江陵的百姓们也太无聊了吧？精神生活有多匮乏！”

    赵云点点头：“确实很匮乏，毕竟前段时间还在打仗。”

    知道这只是误会一场后，赵云便放下心来，然后他对沈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孙策临走前为了沈娴的安全，基本把所有的兵都留了下来。沈娴在接管兵权之后，虽然按照计划这场战争已经到此为止了，但为了防范可能会发动反击的刘表，她还是把大部分的兵力都分散派去了南郡边界。

    统兵的人选一开始定的是赵云，但是在洞庭湖百无聊赖待了多日的太史慈和魏延强烈要求要打仗，俩人还合写了封怨气冲天的信送到江陵来跟沈娴抱怨。沈娴盯着满是错别字的信在郭嘉的帮助下艰难地看完后妥协了。

    沈娴去找赵云做工作，赵云没什么意见，于是洞庭湖大营的兵权被移交给了黄盖，太史慈和魏延兴致勃勃地跑去南郡痛打落水狗了。

    瞅瞅太史慈，再看看魏延，沈娴总觉得让这俩人一起统军可能要出事，便想着派个谋士过去指点一下。然而贾诩走不开，郭嘉不能走，周瑜和孙策搭配默契不好拆，看来看去，最后就剩下了一个人选。

    在郭嘉十足怨气的笼罩之下，沈娴分了五千兵马去往庐江交给黄忠统领防备袁术，同时把法正招来了江陵，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安排好了南郡和庐江，还剩江夏和长沙的边界线需要屯兵，除此之外，因为与袁术的关系发生了变化，沈娴还要考虑豫章和会稽的安全。但豫章有周瑜在，估计问题不大，而且丹阳虽说是袁术的地盘，可丹阳的太守可是孙策的舅舅啊，努力争取一下说不定直接就被策反了，连出兵都不用。至于长沙，沈娴表示有贾诩在她一万个放心。

    “公祺先生那边已经撤军了，”赵云说道：“虽然没有打下地盘，但抢了不少粮食。”

    沈娴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清玄夫人一脚踢开刘表、肩扛米袋笑得十分嚣张的形象，她顿时觉得浑身一阵恶寒，抖落了遍地的鸡皮疙瘩：“咳，没关系，我们原本就没有打下南阳郡的计划。”

    以沈娴现在的实力，调动全部的资源，拼一把彻底干掉刘表夺取荆州并不是件难事，但拿下南阳郡之后所要付出的代价和面临的威胁却远远比不上收益。可是有句话叫做放虎归山，还有句话叫做斩草除根，如果不能及时狠下心，日后便可能面临春风吹又生的窘境。

    就是否彻底铲除刘表势力的问题，大家分成了两个派别。以荀彧为代表的认为如果继续打下去就是穷兵黩武，空耗财力物力，不利于长久发展，会使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以程普为代表的则认为应该继续打，祸害就该及时消灭掉，要不然就是给日后的自己制造敌人。

    沈娴最后选择了荀彧的观点，或者说她只是坚持了自己本来的计划。有些人会被胜利冲昏头脑，不顾一切地征战下去，就像是个在赌桌上赢红了眼睛的赌徒，可惜这种不顾一切的人哪怕之前赢得再多，到最后也逃不过输得一干二净的结局。

    因为他们不懂得如何取舍。

    沈娴虽然有时疯狂，但她胜在知道何时该放手，她不贪心，也没有那么大的执念，所以赢了她可以淡定对待，输了也不会觉得有多大打击。

    这种人看似软绵绵的没什么杀伤力，但其实很难被打败，因为你无法诱惑到他们。

    “虽然把大军都派去了边境防守，但刘景升应该是不会来了。”赵云想了想又说道：“即使来，恐怕也是派人来求和的。”

    这一点沈娴表示赞同，她跟郭嘉在闲暇时刻也讨论过这个问题了。

    在黄祖兵败被杀之后刘表没有立即派人前来支援就很能说明一切：刘表不是不想打，他是没办法再打下去了。

    荆州的兵马分了三部分，其中黄祖和樊稠带领的兵力全都被沈娴吞下，只剩下刘表手中一万多人马在苦苦挣扎，这一万人多人别说派来反击沈娴，只做防守都是捉襟见肘。

    所以相比于好吃好睡的沈娴，刘表现在恐怕日日都在担心，他担心沈娴究竟是就此停在南郡，还是要休整几天后再一鼓作气将他灭掉。在刘表看来沈娴是不会停下征战的步伐的，毕竟他与沈娴可是有着深仇大恨——当初刘表暗中相助刘璋，差点儿把沈娴打得无家可归。

    可怕的不是已经兵临城下的敌人，而是耐心躲在暗处就是不动、不知道何时忽然蹦出来杀个措手不及的敌人。

    “虽然不能继续打下去了，可是吓唬吓唬刘景升也好啊。”沈娴愉快地说道：“我可是还有笔账没和他算清楚呢。”

    对于刘璋忽然反水的事情，赵云只是略有耳闻，并不了解具体情况，但蔡琰曾经透露过跟刘表有关。所以看沈娴这神情，赵云便了然地说道：“这样啊……那主公你还要派子义和文长去？”

    沈娴狡黠地一笑：“反正他们在洞庭湖也是天天没事做，倒不如随便走走，就当看风景了。年轻人嘛，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太史慈和魏延俩人怀着满腔热血奔去南郡边界，到最后却只等到了投降使者，表情一定很精彩。

    赵云无奈地摇摇头。

    赵云又跟沈娴随便扯了几句，整个人就开始变得心不在焉了。沈娴很清楚赵云想说啥，但她就是坏心眼地拖着不开口，直到丫鬟来询问是否需要上菜，沈娴才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向赵云：“子龙，你要留下来一起吃吗？”

    赵云摇摇头拒绝：“多谢主公，还是不用了——”

    “好的，”赵云明明话都没说完，但就是因为语气中有了片刻的犹豫，便被沈娴抓住机会打断了话头，然后她转头吩咐丫鬟：“去叫倩儿来吃饭，然后问问昭姬过来么——”

    沈娴握住丫鬟的手腕重点强调：“昭姬可以，让公达自己找地方吃去！”

    丫鬟忍着笑点点头：“知道了，主公。”

    赵云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精彩。

    沈娴慢条斯理地问道：“子龙，你真的不留下来一起吃吗？”

    赵云张了张嘴，还未说出什么，便见甘倩带着人匆匆走来。看见赵云在场后甘倩的脚步明显变得有些迟疑，沈娴似乎没觉察到不对劲儿的地方，她一把拉过甘倩：“你上午在忙什么？”

    甘倩就算心思不在沈娴身上，却依旧思路清晰地开口道：“你不是把花园烧了么……”

    “停！”提起这件事情沈娴就头疼，她可是刚被蔡琰狠宰了一笔，偏偏还不能反抗：“我们翻篇好不好？”

    甘倩温柔地笑了笑：“好。”

    “既然这样……”沈娴站起身把甘倩推到了赵云身前：“子龙找你出去玩，我就做了一个人的饭，就不留你们两个了，玩的愉快。”

    甘倩愣愣地回过头：“主公？”

    “哦，对了。”沈娴十分严肃地说道：“我们家是有门禁的——意思就是说，最晚戌时之前必须回来。”

    沈娴以老丈人看女婿的嫌弃目光盯着赵云：“知道了吗？！”

    赵云面无表情地回答：“知道……了。”

    直到被沈娴推着走出了门，甘倩和赵云还是没回过神来。

    沈娴无奈地摇摇头坐回去继续等她的饭，一边等一边感叹就这俩人这股不坦诚的别扭劲儿，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喝上喜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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