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贞观五年(公元631年),太子李承乾,于禁苑行宫筵席之上误食污物,大病呕血。太宗与长孙太后惊忧,乃一改素不信佛道之行,召道士秦英入内,为太子祝祷。
……
此刻,已是四更半。
禁苑行宫中,长孙皇后内寝。
平日里,二更就已然睡下的晋王李治,此刻却木着一张小脸儿,呆愣愣地坐在放满了花瓣的檀香木浴盆里,任着满脸悲伤的母亲长孙皇后,含泪清洗着自己被毒血沾污的身体。
一边立着,眼圈儿红了一半的,正是太宗四子,稚奴的四哥青雀。此刻,他拳头捏紧了又放松,放松了又捏紧。一张圆润可爱的脸,也扭曲得不像样子。
“……母后,难道你便信了那李愔诡辩么?!那连自己同母兄长都要陷害一番的畜牲,你怎么能信他?父皇又怎么能信他!?什么叫受人指使……若不是他起了害大哥的心思,谁又能指使他得动!?稚奴只是个三岁的孩子,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如何编得出这般对话与所见?!母后!你便不信谁,也不能不信稚奴啊!”
“母后从来没有说过,不信稚奴的话。”长孙皇后淡道。
青雀凄厉一喊,下跪道:
“母后……既然您信稚奴,又为何这般?
难道……难道母后,都到了这个份儿上,您还要宽容那畜牲不成?!
母后!青雀知母后向来不欲与人为恶。可您也说过,需得先自保,方可再为善啊!
您便是不看大哥被伤成这样,也得看看稚奴……稚奴被吓成了什么样子?
母后,稚奴从出生到现在,便是你与父皇亲自带着捧着,大哥与青雀亲自抱着扯着,再不舍得惊他一星半点儿。连舅舅也……也是将他挡在这些事情之外,再不欲叫他瞧见一星半点,可今日……
母后……您平日里最尊舅舅,连舅舅的话,您都不愿意听了么?!
母后……您如何能够这般啊……”
说到最后,青雀已然泪如雨下。
他再聪明,终究还只是个孩子,看着自己兄弟一夕之间,一伤一傻,如何能忍?
长孙皇后却很平静,只是拭干了眼泪,清洗干净了稚奴,又拿了花言奉上衣物,亲与稚奴换上,抱在怀中轻轻拍抚之后才道:
“青雀,母后的话你不听了么?”
青雀垂头,泣道:“青雀不敢。”
“那便起来。
你是你父皇的孩儿,大唐的皇子。便是在母后面前,也不能这般动不动就跪!
叫人看了瞧不起。”
“母后……这都什么时候了……”
“正是这般时候,咱们母子,才需得做出个坚强样子来。否则,谁替你大哥寻了公道正义,又怎么替稚奴找回清白名声?”
长孙皇后淡然上前,伸手扶了青雀道:“起来,随母后一起,去见见你父皇和舅舅。”
长孙皇后怀抱稚奴,牵了青雀入得行宫之中议政房时,太宗正阴沉着一张脸,与分自坐在席位上的高士廉、长孙无忌、房玄龄、禇遂良、魏征、韦挺六人议事。
一见长孙皇后朝服凤冠,抱子携儿而入,便脸色一柔,起身迎上前,先是抱了依然一脸呆滞的稚奴来看,又叹息一声,才半扶半拥着爱妻肩膀,缓缓行至君位坐下,且又平了几位起身行礼的舅父高士廉,与妻舅长孙无忌,一众老臣们身等,令他们坐下。
“梓童,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却这般来……”
太宗想了半日,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说了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又看看怀中爱子木然的脸色,心下大痛,眼眶也微微发红。
长孙皇后强打精神,笑道:“臣妾若是不来,只怕陛下便要将那无辜杀子的名号,担在身上了。”
闻得长孙皇后此言,青雀如何且不说,下面几个老臣们便一个个愤愤然起来。
“皇后娘娘!老臣房玄龄,有一事请奏,不知娘娘可准否。”面如冠玉,须美如丝的房公,头一个便出来行了大礼。
长孙皇后道:“本宫最喜听得房相有奏四字,请。”
“娘娘,臣等一众,自秦王府便追随陛下,自然比外边那些只闻娘娘贤名的人,多知道娘娘一些。所以,臣等亦知,今日娘娘前来,必然是要为那梁王母子求情。
然而娘娘,您虽为大唐之母,统领六宫事宜,又是德言容功,无一不堪当世之表,可恕臣直言。娘娘此行,却是不该。”
长孙皇后笑道:“为何不该?”
“娘娘,虽然太子殿下为您亲生,此事又涉及晋王殿下,于情于理,您都理当有所意见。然以娘娘仁德,如此大事,如今前来,必然是要求陛下饶过梁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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