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青城领了苏凤锦到了那日瞧见的戏台,戏台子上还有人在婉转清唱,虽不比庆熹班来得好,但在这长安城里头,亦算是平民区里头数一数二的了,据闻那里头的那个小叫天便极具风姿,唱得一曲戏直叫人酥了魂。
苏凤锦扯了扯战青城,面色苍白得紧,想来是吓出来的:“我没同卿二小姐说过什么。”
“我知道。”战青城拉了她的手,寻了个极佳的位置坐下,这长安城大得很,有人见过战青城,却也多数人是不曾见过的,小二上了一盏清茶一碟花生米与瓜子便退下了,苏凤锦急道:“我们不是去寻人的吗?你方才急成那样,怎的如今……”
“若不急些,旁人如何信我爱的是卿如玉而非你?”战青城靠着椅子,眸色幽暗。
苏凤锦一时又糊涂了,听得战青城问她:“若是哪日我一无所有了,落魄得叫花子都不如,你可还跟我?”
“你若是不负我,我便跟着你,再说,我也可以开个小绣坊赚银钱。唔,只要每日有饭吃,能刺绣就已经很好了。”苏凤锦捧着茶盏,垂眸盯着那茶汤,茶汤里头的茶并不算顶好,透出来的香气却令人心旷神怡。
战青城凝着她,眼神深邃,心里头暗自下了个决定,他伸手,轻捏了捏她的鼻子:“傻丫头,我怎么舍得要你跟着我一同受苦,那枣树图什么时候绣好?”
“唔,快的话,也要两个月。”苏凤锦吃了颗花生米,嚼得咯咯作响。
“我已经将银钱存进你的钱庄号里头了,记得绣好了便交给我。”他垂眸,瞧着苏凤锦眼神缠绵深邃。
苏凤锦哭笑不得:“你要那绣件来做什么。”
“送人。”
“什么人?”
“走吧,去寻人。”战青城忽的起身,苏凤锦忙搁了几文钱在桌案上,匆匆跟着战青城走了。
要在这长安城里头寻一个人谈何容易,苏凤锦跟着战青城转到了日落西山,天色一暗,那深冬里冰冷的风便又开始呜呜的刮了起来,秦淮河边搭了许多的小帐篷。
苏凤锦紧张得紧:“怎么办,老夫人说了,若是寻不到我便不能回去了。”
战青城凝着那其中一个帐篷,帐篷外头写了两字,算命。底下附了一行步字,不准不要钱。
战青城拉了她便进去了,苏凤锦还狐疑,他不是不信么。
那算命的生得一副养尊处优的富贵相,苏凤锦瞧着这人,有些傻眼:“顾公子?你……你怎么在这儿……”
顾秦淮今儿穿了件玄色的外袍,头上扎了个道士的发型,上头别了根简单样式的木簪子,瞧着就好似从树上折下来随便一削,衬着他这出尘的家容貌竟毫无违和感。
顾秦淮笑得眉眼弯弯:“真是巧,战将军要算命?”
战青城将苏凤锦拉至椅子上坐下,指了指苏凤锦:“她。”
“算什么?”顾秦淮扔了一个签筒给苏凤锦。
“便算……明日后之事。”战青城坐得端正,盯着那签筒,心里亦烦乱得紧。
顾秦淮笑得别有深意:“明日若是顾某不曾记错,似是战将军迎娶卿二小姐大婚之日。怎么?新娘子丢了?”
战青城面色一沉:“让你算就算。”
“请夫人摇出支签出来。”顾秦淮来这打着算命的名号左不过就是图个乐子忽悠一下旁人罢了,若没有这个帐篷,想来定有许多女子冲着顾秦淮这张风流绝代的脸过来,可如今有了这帐篷,天寒地冻的,又有几个人愿意来这儿算什么命。
苏凤锦摇了一支签出来,她看了一眼,见上头写着第九十九签,下签。
顾秦淮接过那签,念道:“此签为九十九签,离整数仅一步之遥,却又因着这一步差之千里,九十九签,是指陶三春挂帅,这陶三春,乃是女流之辈,宋朝初年郑恩之妻。若细细算来郑恩亦算是赵匡胤的结拜兄弟。”
他顿了顿 又道:“虽是下签,却是半忧半喜之象。咱们且看这诗文,勒马持鞭直过来,半有忧危半有灾,恰似遭火焚烧屋,天降时雨荡成灰。有终身劳力之意,夫人莫管他人是非,只管积德行善,否则,枷锁临身,怨尤自至,此签,克姻缘与六甲。”
别看顾秦淮瞧着半调子似的,说起话来,却是满满当当有理有据。
苏凤锦满脑子都是那句克姻缘与六甲。
她紧张得指尖发颤心里发慌:“这……这克姻缘与六甲,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