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阔口,此时因为脸上肌肉扭曲,那神色狰狞宛如暴怒的狮子。
拼命压制着自己的愤怒,左宗棠勉强用还算正常的语气说道:“黑先生倒是非常能言善辩啊!”
黑成刚摇摇头,“左先生,我在16年前投奔拜上帝教,那年我14岁。我14岁前能记得的只有一件事,我饿。我天天都快死饿了。偶尔几次能吃饱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什么时候能够不挨饿呢。左先生,我不知道您能不能想像得到,那时候我能饿成什么样子。当了兵之后,我吃上饭了。那时候我认为我饿是因为我没有起来打仗。打了这么多年仗,我现在才明白,天下人和我一样挨饿的太多了。我们光复军到一个地方,就把地分了,就让大家能安心种地,种了地就有饭吃。不仅大家要有地种,平时农闲还要有工作,有了工作就能挣钱,挣了钱还能买更多的东西。我们光复军是和这些挨饿受穷的老百姓在一起,所以才能越战越强。那么左先生,我想问问您是和谁站在一起呢?”
左宗棠能看得出,黑成刚语气虽然平淡,可说的是真心话。其实左宗棠也很清楚,老百姓们在挨饿。作为以今亮自诩的人,让左宗棠真的无视这个现实,他也实在是做不到。但是承认这个现实,左宗棠又不甘心。因为承认光复军的正义,就是承认左宗棠的不正义。喉结上下蠕动了一阵,左宗棠憋出一句话,“两国交兵各为其主。”
黑成刚继续说道:“左先生,我听说你以今亮自比,想来是极为佩服诸葛亮的。诸葛亮是丞相,能够安民。想来你也是以安民为己任。我们再回到前面那个偶然性与必然性的问题。老百姓没饭吃,今年不饿死,明年也会饿死。总之,不是天灾死,就是**死,那这就是世道有问题了。世道有了问题,我们就得把这世道变变。不然的话,我们大家除了死没别的路可走啦。那左先生,我想问,您觉得是光复军能领着百姓活下去,还是满清能领着百姓活下去。”
左宗棠还在努力对抗,他努力平静的说道:“我却没见过光复党治下何等模样,我怎么知道谁能领着百姓活下去?”
黑成刚听完之后倒是欣然点头,“既然如此,那您何不现在就到我们光复党的解放区看看。您去一看不就清楚了。”
对这样的邀请,左宗棠愕然了。至少从黑成刚嘴里说出来,去光复军那边参观就跟出去游学般轻松。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呢!左宗棠冷笑道:“这也算是变着法子劝降么?”
黑成刚摇摇头,“左先生,我前面说过,您这样有骨气的人是劝降不了的。人大不了就是一死,我觉得您不怕死。我们就算是拿您在湖南的家人威胁你,我相信左先生还是非常爱惜您自己的名声。”
“哼!”左宗棠冷笑一声,此时湖南已经落入光复军手中,若是光复军真的拿左宗棠的家人要挟,左宗棠当然不会投降。不过心中动摇也是难免。光复军说不用左宗棠的家人要挟,左宗棠心里面也不知道该觉得光复军是有点底线,或者是该觉得光复军这是另一种要挟。
黑成刚继续说道:“投降是一方不愿意用武力反抗另外一方,但是行动上不敢反抗,未必等于是心里面认同。所以我们现在希望左先生能够认同我们的理念,加入为那些吃不上饭而饿肚子的百姓这边来。一起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有饭吃,有衣穿,有钱用。”
让左宗棠公开说百姓都去死,他还真的说不出来,所以面对占据了左宗棠也比较认同的大义的光复军代表,左宗棠只能悻悻的说道:“若是你等有如此心思,为何不去报效朝廷。”
黑成刚笑道:“这还是个偶然性与必然性的问题。满清的制度,现在这个世道,根本不是为了解决老百姓吃不上饭,穿不了衣,没钱用的问题而存在的。满清其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算是知道了,认识水平也很肤浅。满清的制度是为了维护旗人集团而存在的。左先生你在满清这边当了这么大的官,你肯定清楚这点。”
军事,做人的认知水平,包括对政治的认识水平,被一个穷苦出身的人在道理上完全压倒,是左宗棠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黑成刚坦然指出满清政权本质的时候,左宗棠感到无言以对。
但这种劣势让左宗棠忍不住要辩护,虽然知道很丢份,左宗棠还是冷笑道:“难道韦泽就是和老百姓站在一起么?”
黑成刚坦然说道:“没错!我们光复党里面的人都是穷苦人,我们当然和穷苦人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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