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方才的冒失,在问出这话的同时让仆从将两枚明晃晃的银币丢在了桌上:“为在场的每一位友人来上两杯美酒!包括那两桌可怜的雇佣兵,瞧,他们都没酒喝!真是一位吝啬的头领,在波兰,这样的吝啬显然是行不通的,先生!”
随着贵族的话音落下,人们再次注意到了方才一直被遗忘的人物,坐在另一边的两桌彪悍青壮。
正如这位阔气的贵族老爷说的一样,他们真是太可怜了,两桌十余人竟然只有一杯葡萄酒,这样的乱荒荒的世道本应该不缺少护送商队的生意才是。
不过当人们看到那领头的竟然是一名年轻的男子时旋即心中的疑惑便迎刃而解了,让这样一位毫无阅历与人生经验的年轻人作为头领,这支雇佣兵显然是很难再有出头之日了!
心中感叹着,人们再次将目光重新投回到了骑士的身上,一名自由民大着胆子沉思片刻后问道:“请问阁下来自哪里?”
“不我的朋友,你不应该这么说的,你应当问,你曾经来自哪里因为现在这地方没有了。在条顿骑士团和普鲁士打仗的时候就给烧毁了,我们什么都被抢光,仆人们也都逃光了,因为骑士团的人将负隅顽抗的普鲁士人驱逐到了我们这里。
邻近的农夫也都逃到树林里去,地荒了。这孩子的父亲后来重建了家园,可是第二年一场洪水又把什么都冲走了。接着我的兄长去世,打他死后,我就和这孤儿一起过活。我心里想:‘我待不下去了!’
因为在这之前我还能够安慰自己是为了驱逐普鲁士人,可后来骑士团竟然要我们和毁掉我们家园的普鲁士人共同友好的生存下去,这谁又能够做到呢?
后来我听说要打仗了,接着认识一位了不起的神父,维尔杨迪的查尔斯,我把地押给他得到了一笔钱,购备了出征需用的甲胄和马匹。这孩子那时才十二岁,我让他骑上一匹小马,我们便投奔到立陶宛的一位领主那里去。”
“带着这小伙子么?”
“他那时候还算不上一个小伙子哩,可他从小就身体强壮,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能把一张石弓支在地上,用胸口抵住曲柄,拉得弓弦十分饱满,我在波罗的海沿岸看到的那些英吉利人还没有一个能胜过他呢。”
“他向来就这样强壮么?”
“他从前总是给我拿头盔,十三岁就能给我持矛了。”
“你们那里常常打仗吧!”
“都是因为巴塞赫姆,当这位老人来到普鲁士后骑士军每年总要出征一次立陶宛,一直打到维尔诺。跟他们一起来的,各国的人都有:有日耳曼人、法兰西人、英吉利人,还有波希米亚人、瑞士人和勃艮第人。
他们一路砍伐树林,烧毁城堡,最后,用火和剑把立陶宛糟蹋得不成样子,弄得那个国家的人民都不愿留在那里,另外找地方去了,哪怕是到天涯海角,跟恶魔的子孙住在一起也都情愿,只要远远离开他们就行。”
“我们这里听说过,立陶宛人也曾和骑士团并肩作战呀!”
“那都是因为诺夫哥罗德人!可现在不一样了,骑士团不仅收容了普鲁士人,还册封了一名领主,一名贵族!他们真的是疯掉了!!!”
“这或许真的是骑士团错了,但他们应当是波兰的朋友。”店主再次插话,先前一直由自由民再问着,他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只是骑士却摇了摇头,并不打算谈这方面,关于波兰人的战争,他要讲述的是自己加入这场战争的理由。
“没有。现在请听我说,骑士团人虽然骁勇善战,他们穿着铁甲胄,挨个儿排成队,简直像一堵墙,挺进起来简直像是一个人。他们一并杀起来,立陶宛人就像一盘散沙似地四散奔逃,要不就是躺在地上听人践踏。他们里面不光有日耳曼人,因为在十字军骑士团里服务的各国的人都有。
但是当遇上沼泽或者其他地形的时候便不是这样了,就像那些诺夫哥罗德人做的一般。”
“那他们中间哪些人最骁勇善战呢?”
“这要看武器了。论用弓弩,应该算英吉利人顶好,他们能够一箭射穿甲胄,百步之内射起鸽子来总是箭无虚发。波希米亚人使起斧头来可真吓人。至于双手使用大刀,那是勃艮第人顶好。瑞士人喜欢用铁连枷打头盔。不过最了不起的骑士却是那些真正的日耳曼人,那么才是真正的条顿骑士。
这些人骑马也好,不骑马也好,都打得来仗,一边打一边还会说出非常勇敢的话来。这种话你准听不懂的,因为那是一种十分古怪的话。他们都是些敬神的人,他们有时甚至会通过普鲁士人的方式来喝骂我们,这显然是非常无耻且卑鄙的,他们已经被普鲁士人给同化了!!!
只是现在这一切都将改变了,向我这样的骑士将代表波兰与他们战斗!当然那是人们都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如果有可能,只要他们愿意交出那名普鲁士领主,一切就还有这回转的余地。”
骑士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他心中并不看好骑士团会置之不理,眼前这番话便权当做安慰这些平民了。
说着他将酒杯推开示意自己不能再喝了,旋即便拉着他的侄子,那位腼腆的年轻人出了旅店,见此三名自由民也是重新起身,纷纷快步走出了店里,他们并不是要去留下那名骑士,而是想要尽快赶回城镇中。
这一切是结束得如此仓促,以至于那名来自近郊的贵族在自己的座位上又呆坐了好半晌这才摇摇头重新起身,他也没有重新捡回那两枚银币而是慷慨地说道:”勇敢雇佣兵战士们,喝个尽兴吧!“
说着他轻哼了一声好似正在为自己的施舍感到满意,带着仆从们走出了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