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走到尽头,愿你在处能春暖花开
如果时光能重来,我愿那一日没有出门,就不会遇见范蠡。或许我的人生,会是截然不同的样子。
那湖水冷得刺骨。
我的名字成了忠君爱国女子的版本,在史书上流传,在野史里芳香。可是谁都不知道,我就静静地睡在水底,枕着千年不变的冰霜。
袭雅鱼大概觉得,我会怨恨的。一开始其实是那样,到最后,却什么也不剩下了。我原本就不是喜欢怨恨的人。
说起来我的一生很短暂,前面十几年大约是宁静的。可是真正幸福的时刻却在于,吴王宫那些年。
我是个细作。这种身份不依不饶提醒着我,仿佛无止无休。
夫差待我其实是很好的,并且那种好不是目的性的。
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在进宫一年后查出来的。我那时候真是高兴极了。自打被挑出来送到吴国之后,就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只属于我。可是这个孩子不一样,她是原原本本属于我的,即使她在阴谋之中降生。
得知我有了身子,后宫和前朝都闹腾得厉害。
归根结底我是越人,夫差待我好,他们看在眼里,已经很不赞成。如今有了身子,他们害怕我生下皇子,更害怕我腹中的孩子混淆吴国王族血脉。
我知道,如果我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就应该在这时候快刀斩乱麻,我应该亲手料理这个孩子。
可是我没能舍得。
夫差是这样问我的:“你想要这个孩子?”
我伸手描摹他的眉眼,轻声说:“是,我想要……”
孩子是世上最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他能够顺利降生,就算让我就此死去,我也甘愿。
夫差握住我的手,“西施,你想要这个孩子,就生下来。”
我心里有点甜,又有点涩。“朝臣议论纷纷,只怕要以昏君与王上相比。”
他倾身过来把我搂住了,很小心翼翼的姿态:“从前,我拼了命也不愿意听见别人用这个词称呼我。但是西施,遇见你之后,我就觉得,其实当昏君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你能在我身边。”
他这句话似乎隐约透露了什么,我也隐约知道了什么。
但是我们不约而同都选择忽视,因为谁都不想太明白。
第二天那些声音就都没压下去了,夫差喜欢大权在握,不许别人质疑他。这样的男人要么不喜欢女人,喜欢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很荣幸,能够得到他的喜欢。
我对腹中的孩子用上了全部的期望,然而他没能被生下来。并且动手的不是吴人,是越人。
他们害怕我生下这个孩子,就会对吴国生出一种别样的情感,他们害怕一个母亲,会因为孩子而背叛祖国。
那要掺了药的酒是郑旦给我的,前一刻她还言笑晏晏,微笑着递出那杯酒,祝贺我有了身孕。
下一刻她脸色就变了,她凑过来,轻声说:“西施,我们这样好的朋友,你不会责怪我的,对不对?”
我心头一紧,几乎一紧预见她想要说些什么。
果然她一字一句地说:“君上说了,这个孩子不能生下来。西施你别怪我,怪只怪,这孩子投错了胎,来错了时候。”
我死死捂着小腹,那种撕裂一般的疼痛几乎让我死去,我咬着牙问她:“为什么?”
“你说呢,西施,你说为什么?”她站起身,冷眼看着我。“越国大费周折才把我们送进吴王宫,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毁了这个局。越国灭了……范大夫他不会有好下场……”
原来……是这样。
说什么越国?终究,郑旦你和我一样自私,不过是为了一个男人。
疼痛太过剧烈,我眼前有些模糊了。依稀之间看见郑旦挥落了桌上的酒盏,然后大声喊:“来人呐!”
她一面喊,还一面跪坐到我身边,“西施,你怎么了?”
如果没有刚才那番话,大抵我会相信她面上这份焦灼的。只是知道真/相之后,她的手握着我的,却再没有从前那种推心置腹的感觉了,只有无尽的寒凉,深入肺腑。
后面的事,我再不知道了。
睁开眼睛,最先看见的就是夫差微红的双眼。动了动身子,腹部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你别动。”他坐到我床边,“先喝点水。”
他拿起杯子喂我,杯壁贴到唇上,温热的水润泽了干裂的唇/瓣。
“西施……你告诉我,是谁?”他说话的声音带着枯寂和干涩。
我多想告诉他,可是我无法说出口。最终只能含/着眼泪,摇了摇头。“别再问了,只当我自己不小心。”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最终在我的目光之中忍住了。我想,他一定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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