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晚21:15分,阴阳鱼祭坛上挂起了一阵阵的冷风,早春时节时常比冬日更加寒冷,风挂在脸上湿漉漉的刺痛,顺着这股风声,人们仿佛能听到遥远的沙漠里沙尘暴的咆哮,以及远去的暴风雪的哭诉。
朝圣者们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将暖宝往怀里塞了又塞,长长的嘘出一口带着白色的雾气,护住了手上的光明烛,不以为意地继续虔诚祷告。
一整夜里,无人知道他们向神请愿说了些什么,不过无外乎是祈求家人安康,孩子学业有成,世界和平什么的。这些愿望里有的满含善意,有的则是自私的彻底。人类的有趣,在于他们的“混沌”,就像是那张阴阳鱼,看似善恶分明,实则善中有恶,恶中有善。
世间本无善恶,善之为善,斯恶已。正如这片土地,因为一个祭坛,成为了神圣的朝圣地,也因为一个祭坛,成为了藏污纳垢之所。当贪婪的人类为自己的后代,祈祷更加美好的未来时,地下十米深处,也有一群贪婪的死灵,孤怨恶毒的诅咒着背叛了他们的父母。
s市的中心,是一个有着神奇传说的巨大广场——阴阳鱼广场。它占地四十亩,左边由黑色的大理石堆砌而成,右边则是洁白的汉白玉,那韵味无穷的阴阳图案即便是坐着飞机略过华夏,也能清晰地看到。关于阴阳鱼广场的传说,几乎流传遍了整个世界,可无人知晓,在广场之下仅仅十米深的地方,却是整个s市所有排水管道的汇集之地。超乎常人想象地是,这里并非是那种电影里时常看到的,那种管道密布、通道纵横、又狭窄阴暗的地方——准确的说,这是一个宽敞,隐蔽,通风极差又阴冷潮湿的葬尸坑……一个属于枉死者的葬尸坑。
覆盖整个s市的轮回术阵,虽说是由管道排布而成,但更准确而言,那些所谓的管道,也过是一些载体,真正能够沟导灵力的物质,其实是一些夹杂在管道内壁里的无毒朱砂。而到了阵法中心的位置,也就是阴阳鱼广场附近,构成阵法的符文已经愈来愈越密集复杂,根本不能再用管道来做掩饰,于是这里就变成了一个过滤管道内大型渣滓的中心地带。
但与世隔绝,并不等于世外桃源,大多数情况下,“隔绝”是与“发酵的罪恶”画上等号。
也许当年设计这里的人,也不会料到人类竟然会有这么多的罪恶,当过滤池的纱网上挂上第一块粉碎的肉块时,无人知晓,这是在为悲哀的未来,打下的第一块基石。罪恶,开始上演。
嘴上永远是礼义廉耻,外表永远是光鲜亮丽的人类,其实也不过是一群思维混乱复杂的野兽。粉碎的尸体,顺着宽阔的下水道,缓缓地流淌到了这里,尸体中有被挖掉肾脏的流浪汉,又被强-奸弃尸的失足少女,有被蓄意谋杀的失踪人口……当然,少不了那群错误出生,又被父母遗弃而死的弱小婴儿。这些尸体有熟有生,有的化作一团泥泞的污秽,随着蛆虫流淌出聚集地,也有的连同他人的骨头,血肉模糊的堆成一团黏在一起,和污水混合发酵出更加恶臭的味道。
而那些想走也走不掉的灵魂,在黑暗的世界里,互相吞噬着,日积月累的强大着,黑暗也在继续发酵着。
渐渐地,争斗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胜利者属于一群巴掌大小的婴灵,他们从医院来、从学校来、从城乡结合部来、从城市豪华的住宅区来、从便宜的宾馆来……这座城市的繁荣,腐蚀了每个人类心灵,但它却腐蚀不了婴灵们偏执怨念的灵魂。没有鬼魂是他们的对手,没有谁能搞清楚这群脑袋只有拳头大小的小东西,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力量和愤怒,但他们的恐怖,毋庸置疑。
当最后一个老者的鬼魂,被婴灵们撕扯吞噬时,他冷笑着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们的强大,亦是你们的悲哀。”
……这片罪恶的集中地埋得很浅,只要十米,婴灵们就能看见灿烂明媚的太阳;可这片土地又埋得太深了,整整十米,那些大人们听不见婴灵歇斯里地的怨怒和诅咒,看不到自己的弃之如履的血肉怒然又哀伤的嘶嚎。
罪恶,仍伴随着城市的文明和繁荣,每天流淌向这里。
每夜,数以千计地婴灵们徘徊在潮湿阴冷的死亡之地,抱着自己粘满蛆虫的头颅,悲切地呼唤着自己的父母,然后在一层又一层的骨头里,寻找着自己的躯干和手足。可是今夜不同,婴灵们全都安静了下来,整齐的趴在地上,用纤细扭曲的枝干托起巨大的头颅,虽然模样依旧恐怖,但神态之间,似乎有了几分安详。
他们齐齐地仰头看向位于在中心的王座,尽管他们大多数都还没来得及培育出眼睛,但那黑漆漆的眼球里,却满含着无法掩饰的殷殷期待。
比起这群紧紧只有几个拳头大小的婴灵,坐在漆黑王座上的那个孩子,却要大上许多。那是一个一岁多模样的女婴,小脸白白胖胖地的透着粉红,若不是那双黑的几乎看不到眼白的眼睛,以及那副不属于稚龄婴儿的忧心忡忡的表情,没人会将她当成是一个已经死去了许久的孩子。
此时,鬼婴似乎显得有些局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