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囚衣的男子,消瘦了很多,此时他依然如同一柄长枪一般,笔直的树立在这里。
时隔八个多月,他再次对他一手拉扯起来的部下下达了命令。
“好生恶死,天下长情!若临大难而不变,视死如归,非忠义之士,有所不能,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为不至唐末五代境况,天下乱而生灵涂炭,舍飞一命,势在必行!
尔等切不可妄动!”
“呼!”
心提到嗓子眼里的秦桧,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岳帅!”
“岳帅!”
众多岳家军将领听到岳飞居然下达了这样的一道军令,尽皆愕然,而后便是焦急的呼喊。
纷纷想要上前。
王庆心中更是一沉,没有想到,自己都已经做出了这么大的改变了,眼前的这个男子还是说出这样的话。
“此乃军令!”
眼见众多岳家军的将士有骚动的迹象,这个男子加重了声音,出声喝道,目光扫视着众人,就如同之前在大帐中点将之时一般。
声音平息了下来,众多的将士全都立住脚步。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众多殷切着望着他的部下,而后扭头朝着临安大声道:“此皆义士,为国出死力,只因飞之故,方才行此不义之举。所有罪责,皆归飞一身,飞愿一力承担!
只求陛下,为天下计,善待将士!”
他这话说完,便‘砰’的一声,跪在在地。
“罪臣岳飞,愿领罪!”
他跪在地上,朝着皇宫的方向叩头,长跪不起。
王庆看的双目发热,他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像是被塞了许多的东西一般。
面对严刑拷打宁死不肯自污的人,面对纵横无敌的金人发出笑谈渴饮匈奴血的人,如今为了他的部下、为了这个国家,为了天下苍生不再遭受浩劫,甘愿伏地,自揽罪责!
他的脊梁因为弯曲而变得更加挺直!
他这一跪足以使无数站着、高高的坐在殿堂之上的宵小之辈无地自容!
“岳、岳帅!”
身边站着的狱卒忽然间惊慌的喊叫起来。
王庆脑子嗡了一下,拔腿就往这边跑去,一把推开那个狱卒,扑通一声跪在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子身边。
一身囚衣的男子按在胸膛上的那只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匕首,有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匕首的边缘缓缓溢出,滴落在地上。
这是死谏啊!
对皇帝的死谏,同时也是用生命给岳家军下达的命令。
“岳帅!”
“岳帅!”
岳家军众人惊呼,齐齐朝这边奔来。
王庆将这个被后世子孙污蔑为不识时务、迂腐、愚忠、不如秦桧会讨皇帝欢心的男子身子抻开,抱了起来。
秦桧走来,想要出声斥责,让王庆遵照岳飞命令行事,在看到王庆那双血红的眸子之后,将话咽回到了肚子里,并且一步步的往后面退去。
有东西动天上掉落,落在身上凉凉的。
阴沉的天,在这个时候居然再次下起雪来,纷纷扬扬的落下,漫天皆白。
王庆抱着这个男子,转身离开了这里,一步步的往远处走去。
活着的时候,这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在这里受尽了委屈,如今离世,王庆要将他带走,远离这个冷冰冰一片的地方。
躲在后面的张俊出现了,他看了好久,终究还是没敢下达趁着这个机会,袭击岳家军的命令……
这场大雪下的很大,范围很广,从已经被金人占据的雁门关,一直到岭南,从东海之滨,一直到早已经失去的玉门关,皆被大雪覆盖,天下缟素……
“呼~”
得到禀告的赵构长出一口气,被抽调所有力气一般的瘫坐在椅子上,良久才回过神来。
然后令人将秦桧传来,商议攻克岳家军的办法。
这次的经历,让他真正的见识到了这支军队的恐怖,如今虎口逃生,庆幸之后,便是倍感耻辱……
“……陛下无需过于担忧,岳鹏举乃是岳家军精神所在,而今岳鹏举已死,岳家军想要在团结成铁桶一块,显然是不可能。
陛下只需等待上些许时日,等到这些人因为岳飞之死心中产生的郁气消散了,再派人前去,许于好处,不愁这些丘八不动心。
待到他们分散到各处之后,要怎么处置,还不是任凭陛下吩咐?”
秦桧再次恢复了足智多谋的样子,给赵构用出主意。
赵构想了一下,旋即点点头道:“就如此行事吧,岳家军的事情不解决,朕心中一日不得安静,尤其是首恶张宪岳云,更是不能放过!”
“陛下放心,待到微臣将岳家军一点点从这两人身边剥离之后,这两人自然伏诛……”
在距离临安一百多里的地方,岳家众多的岳家军人马,一个个静默的走着,他们每个人都用衣甲或者是其它包了一些泥土。
在经过前方一个土堆的时候,便会将或包或捧的泥土,小心而又郑重的堆放在这土堆之上。
占据了岳云身子的王庆,披麻戴孝跪在一旁行孝子礼……
“……朝廷那些人的话怎么能信?先前我岳家军战功赫赫尚且被如此对待,而今我等斩杀了那么多的秦桧心腹,更是围攻了临安,此时回去,朝廷怎么可能会善待?
无外乎想要使用分散拉拢的手段,将我岳家军一步步蚕食掉,而后要杀要剐,可都由他们!
朝廷一味求和,秦桧只手遮天,回去之后,岂能有好下场?”
王庆对这些岳家军的将帅道。
“……只是,弟兄们今后要何去何从啊,总要有一个安身的地方……”
之前一心营救岳帅,他们没有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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