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依着安排,就向着目标前进。
李木墩看到镇政府地人都走了,也从家里站起来,一位专门留下来的社事办干部就拉着他,道:“你老婆肯定要火化,镇里补助你两百块钱,你要打个收条。”李木墩道:“听说还是骨灰盒的钱,五十块。”
那个社事办干部就笑道:“好。给你二百五。”看着李木墩眉开眼笑地写收条,社事办干部反而有些哭笑不得。心道:“真是一个二百五,难怪黄家人都瞧不起他。当初也是瞎了眼,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
侯卫东带着人到了目的地,小山坡上已经有二十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挂着麻布,他们都用带着敌意的眼光看着镇政府的干部。
透过人群缝隙。可以看到地上的一幅木板,上面躺着一个人,用布盖着,并不能看得太真切,山坡上有大量的新鲜泥土,还摆着一幅简陋的棺木。
听说黄配英是急病死地。黄家人是匆匆挖的坑,有几个火盆在烧着钱纸,还有一些香烛。
社事办苏亚军就去宣传政策。宣传过程中,不断地老太婆在大声咒骂,而几个强壮地男性就提着锄头,阴沉沉地看着青林镇政计的干部们。附近地村民也渐渐地围了过来,站在四周,指点着,咒骂着,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黄配英是天然的弱者,村民们的心理偏向十分明显。
苏亚军声嘶力竭地讲了好几分钟,人越聚越多。
侯卫东看着形势不对,打了一个手势,肖国财和欧阳林等六七个人就跟着他走进了人群面前,肖国财没有介绍侯卫东的身份,只是拿出香烟,不断地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他是村支书,大家都给他三分面子,抽起烟以后,气氛就稍稍好一些。
侯卫东对着一个中年人宣传道:“青林镇是火化区,不能进行土葬,大家要理解,配合我们的工作。”
一个带着白布的男子恶狠狠地冲到了侯卫东面前,道:“这是姐家里地自留山,又不妨碍别人,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我姐苦了一辈子,这是她最后的愿望,你们这些干部是不是人,心肠怎么这样硬。”
人都有侧隐之人,侯卫东看到这家人的情景,心肠也软了,只是他此时并不是普通的男人,而是青林镇政府分管民政的领导,他要主持着全镇的殡葬改革,所以他地心肠不能软,如果这一次软下去,以后的工作就根本无法开展。
他继续耐心地道:“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这是国家地政策,我们只能执行,请你们理解。”
又一个带白布的男子冲了过来,道:“说得这么好听,交了五千块钱就准埋,还不是一样占了耕地,你们这是发死人财。”
对于这个指责,侯卫东反而不知怎么回答,他又讲了几句政策,这时,后来的那个男子突然伸手卡住了侯卫东的脖子。
侯卫东顿时觉得脖子一阵气紧,他没有犹豫,一伸手逮住了男人的手腕,反向一扭,将男人扭得哇地叫了一声,那男人原本以为镇政府的干部都是酒囊饭袋,没有料到这个年轻人力量极好,动作又快,让他吃了亏。
秦所长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侯卫东与人抓扯了起来,便挤了进去,他穿着一身警服,手铐在手中晃来晃去,历声道:“我是青林镇派出所的,哪个敢动手,谁动手抓谁。”周强、王一兵也穿着警服,站了过来。
警服很有威慑力,动手的黄家兄弟便退了回去,他手被扭得很痛,就不停地甩着手。
侯卫东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肖国财,递了一个眼神。按照事先安排,肖国财、文会计等五、六个村干部就悄悄地挤到人群人,在对峙过程中,慢慢地将各自的熟人拉到了一边去。社事办的女同志就在一旁劝解那些老太婆。苏亚军继续在讲解殡葬改革的政策。
对峙了一会,估计是时辰到了,黄家几兄弟就转身去抬棺木,看样子是准备下土。
侯卫东见状,大声道:“欧阳,跟我上。”他一把推开身前之人,就朝前面挤了过去,欧阳林紧跟在他的后面。
抬棺木的汉子们没有想到镇政府的干部真的就冲了过来,一时不知怎么办,趁着他们楞神的一刹那,侯卫东带着欧阳林已来到了木板处,苏亚军等人也冲了过来,将黄家人挤到一边去,然后站成一排,护住侯卫东等人。
秦所长、周强等人就在一旁虎视着,不时喝止着想上来帮忙的人。
黄配英的直系亲属只有四五个人,其他人家虽然都姓黄,却多是出了五服的,见镇政府动了真格,而真正的当事人李木墩还没有出现,便阴一个阳一个就溜在一旁,嘴里骂着政府的人是土匪,却并不冲上来动手。
黄家三兄弟被七、八个镇干部挤在一边,他们想去提锄头动手,却又不敢真打,有村干部就给三兄弟的老婆们打了招呼,这三个女人都过来拦着各自的丈夫。
在一片叫骂声中,侯卫东等人将黄配英抬了出来,他抬后排,刚好可以看到黄配英的尸体,她全身盖着被单,只露了头发出来,随风一吹,黑黝黝的头发便晃动着,很灵动的样子,侯卫东虽然不相信鬼神,这一刹那却有些心虚。
尸体并不重,只是路远,一口气抬着走到公路上,侯卫东浑身大汗淋漓,而前面的欧阳林已经走不动了,可是没有人愿意来换,他只有硬撑着走到了公路边。此时,黄家人已经没有跟上来了,只有不懂事的小孩子还在尾随着这一行大队伍。
苏亚军见殡仪馆的车还没有到,又吩咐道:“把李木墩喊来,让他跟着去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