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罢,等暴风雨到了,恐怕睡不着。”
白敏中老老实实吞了药丸,找了帕子将眼睛蒙上,便钻进了被窝里。地板有些硌人是实话,且还能听见底下船舱里声音。她面朝墙睡着,蜷缩成一团,像只刺猬。
张谏之灭了一只灯台,只留了一盏小灯,这深夜之中静悄悄地看书。
他时时留意着白敏中动静,那丫头似乎是白日里跑了许多了故而累了,这会儿睡着了有轻鼾声。他忍了咳嗽,又低头翻过一页书,甲板上噼里啪啦雨点声陡然响起来。
暴雨比预想中来得要早了一些,船体晃得有些厉害,张谏之往角落里瞧了一眼,白敏中翻了身。他瞬时放下手中书,却见白敏中已是顶着被子坐了起来。
“怎么了?”
白敏中脑子还是糊里糊涂,可胃里实难受,她爬起来便往外跑,也不知往哪里吐,实忍不住便吐了走廊里。胃里差不多已经空了,这会吐出来多是酸水儿。白敏中抬手揉揉额头,努力睁了睁眼,一个大浪拍过来,船体晃得厉害了些,她一时没站稳,便摔了地上。
她外套也没穿,空空大大中衣套身上,风直往袖子里灌。
张谏之赶紧过去俯身将她抱回了屋,试了试她额头温度,取过帕子擦了擦她唇角,见她浑浑噩噩样子,轻拍了拍她脸,小声道:“敏中,醒一醒。”
白敏中忍了半天,却又是一股酸水泛上来,一时忍不住便吐了张谏之身上。
吐掉这一口,她终是舒服了些,睁开眼往后退了退,似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张谏之却伸手顺了顺她后背,将她揽了过来,安慰道:“没事了,暴雨一会儿便会过去。”
白敏中头昏昏,前额抵着张谏之干净前襟,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张谏之轻拍她后背,见她没有其他动静,良久才问:“舒服些了么?”
白敏中忙点头,却撞到了他心口,忙说不好意思。
张谏之不由失笑:“你总这么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罚你。”
白敏中确实是怕他,双桥镇便是如此,这里仍旧是。因不知他是何来历,且料想他过去应当十分惨烈,觉得他总有拒人以千里之外气场,仿佛不可以被走近。可他明明也是性子温和人。白敏中未见他发过火,也没见他生闷气样子,诸事都他掌控之中,也没有什么值得悲喜,好像日子也就是日子而已,过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觉得他好冷啊。
舱外雨声一直响,似乎全然没有要停下来预兆。
海洋如此漠漠,站甲板上除了远方零落小岛,其余什么都瞧不见,好似没有边际。这其中一艘海船,渺小得不能再渺小。出海总有危险,也许某场暴风雨之后便见不到第二日日出,白敏中听着舱外声音,摇摇晃晃之中,并没有思考困扰她已久人生奥义,想却是若是遭遇不测,后场景是这样也不会觉得遗憾了呢。
她想着想着便有些走神,张谏之轻咳了几声她都没有反应。张谏之遂重复了一遍:“我去换身衣服。”
她骤然回过神,忙松开了手。
舱外雨声渐渐小了,张谏之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又递过去一粒药丸。
白敏中接过来,她因晕船有些乏力,喝了些水下去,背对着张谏之,等着他换好衣服。
小黄鸡忽然跳了出来,左看看右看看,声音一如既往尖利:“笨蛋,坐个船也会晕!好笨!你看老子就不会晕!”它幸灾乐祸地跳来跳去:“我跟你说方才那蠢货回蔡府啦,你是不是认识蔡府那个死掉少爷啊?”
白敏中这当口不方便说话,即便再好奇也只能忍着,拼命挥手让它过会儿再来。
小黄鸡却不高兴了,哼了一声道:“真让人心寒!你们人类就是这样!用得到我时候将我当宝贝,用不到我就吃掉我!”它扭过头去,忽看到张谏之换衣服,顿时心情大变“嗷——”了一声道:“看看!公子换衣裳!不看不要后悔!”
白敏中很是君子,捧着杯子闭目端坐。小黄鸡睨了她一眼,嚷嚷道:“别假惺惺了你们这些虚伪人类!明明很想看还要装正经!”
白敏中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立时反驳道:“我没有要看!”
小黄鸡又“嗷——”了一声,挥舞了一下爪子,倏地便跑得无影无踪。
张谏之已是换好了中衣,闻声回了头,问白敏中道:“你要看什么?”
白敏中恨不得一头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