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敏中手被他轻压掌心之下,能清晰感受到他体温,干燥又凉,仿佛像十月末天气。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目光瞥过张谏之脸,发觉他是那样凉凉表情后,想要将手抽回。
张谏之见她似乎很失望样子,垂下手:“那就再看一眼罢。”
白敏中望着他漂亮眼睛,似乎是再一次确定后,这才伸手过去,将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这幅看起来有些旧画来。
展开来依旧是老样子,就如那日她书房仔细看时差不多模样。从构图到线条,从色彩到落款,白敏中赞叹之余却觉着有些不舒服。这是很奇怪感觉,只是觉得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张谏之忽紧闭了眼,像是头疼发作一般,皱眉哑声对白敏中道:“收起来罢。”
白敏中见他这样,便赶紧将画重卷好,收进了盒子里,又问他怎么样了是不是需要折回去之类。
张谏之摇摇头,只轻揉了揉太阳穴,拖过毯子盖上腿,偏头挑开车帘子一角往外看看,自言自语道:“正月也过去了罢。”
东海春天来得一直很早,约莫是二月末就有春意。那样子东海府,会看起来有生机得多罢。天气好了,人自然也会渐渐好起来。
白敏中是这样希望。
对于她而言鲜有前路概念,未来要往哪里走只是个模糊假想。她目一向只是不必受冷挨饿好好活下去,至少遇上张谏之之前。
但眼下她分明又是受到了张谏之影响,因为张谏之收留了双桥镇做伙计,又因为张谏之转手客栈而离开了双桥镇来到东海,又因为上了去海国船而不得已离开了蔡府账房。眼看着将来还会受到多影响,只要她依然和他一起。
但她现却对张谏之前路、走向感到一片茫然。
他背负着自己和别人强大执念即将往哪里走,后又会是怎样结局,白敏中全然摸不着谱儿。
头一次觉得能够给人算命是很方便很有用很必要本事。可也不知怎么和张谏之一起久了之后,她渐渐连这个本事,都无法施展了。
能给人算命识得天机,好像不是她。
也许父亲说得对,天赋有时候也如技能和手艺,不用则荒。
她现居然已经这么没用了吗?除了依旧可以看见那些不该看东西,旁什么也做不了。
白敏中看着披毯子假寐张谏之,不知不觉走了神。张谏之前路里会有她吗?他好像永远都是那个样子,不露声色,不示水之深浅。
好似永远都能给人带来惊喜,但也让人探不清他心。
有往事有秘密人,虽说都不简单,但张谏之无疑神秘过了头。白敏中很想拨开这层层迷雾看清楚他,确定他前路中是否有自己存,以及他心中到底作何想。
他对她是好,可这好让人困惑。
她原本不过是他客栈中伙计,后来发现祖父竟与他母亲是师徒,好像又凭空多添了一层渊源。加上青竹关系,看见他觉得为亲切,再后面白敏中也说不清楚。
她脑子里偶尔会闪过一些非分想法,让她自己都觉着自己脑子不大好了。
她这会儿想着想着,竟又鬼使神差地伸了手过去,幸好及时醒过神,他发觉之前将手收了回来。
她如释重负地呼一口气,张谏之恰好睁开眼。
张谏之脸色依旧很差,但那一双眸子却让人看着不知不觉要陷进去。
车厢内安静得发疯,白敏中甚至能听见自己咽唾沫声音。她一时别不开眼,便往后退了退。
张谏之望着她眼睛,看了很久,忽然间唇角浮起一丝淡淡笑来。不是玩味儿也不是打趣笑,就只是纯粹微笑而已。
白敏中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觉着脑子要炸了,努力地想要将思路岔开到别话题上,便支支吾吾道:“我方才想,何时才能、才能画成这个样子是得练很久罢?”
“算不上很久。”张谏之终于开口,唇角那一抹微笑却并未收起。声音清哑却带着一丝笃定释然:“从现开始练习,到来年海国樱花盛开时候,也就能画得像模像样了。”
“来年这、这么?”
张谏之忽然身体微微前倾,修长有力手抓着即将滑落下去毯子,微笑道:“你怕我么?为何说话总是磕磕巴巴?”
白敏中紧张得脊背出了一层汗:“我、我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