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林冲与鲁智深连吃数日酒,转眼已过七日。他得智深相陪,畅吐胸中志向,每日尽醉而归,心情已渐好转。这日辰时,若贞为丈夫更衣束服。林冲见娘子容颦憔悴,心事重重,便安慰道:“娘子勿再忧心。这几日,陆谦那厮早吓破鸟胆,不知藏何处去了。那高衙内也知好歹,必不敢再来罗噪。”
若贞眼圈一红道:“我止忧心官人。禁军受高太尉节制,官人回军画卯,须处处小心,莫要着了恶人的道。”
林冲道:“某是武官,比不得那些文官墨客。如今天下贼寇四起,国家正值用人之际。虽偶受同僚之气,但得总教头看承,重用于我,想必无事。”
若贞知他自负,只得道:“也须多加小心才是。”
林冲穿戴整齐,出门时央锦儿看好家,守好院,若有事,速来禁军报知。随即大步踱出院门,回禁军画卯。
禁军营中,林冲换上教师服,提一条惯用的蛇矛,上马驰向演武教场。
教场上,旌旗招展,大小军卒,个个精神抖擞,齐臻臻恶狠狠排成数行,早已例队森严,正等他授艺。林冲在演武厅前下马,见这数百名新进军卒,只数月间,便被自己训成虎狼之师,心下甚喜,胸中烦恼顿消。
他尽心演训一日。酋牌时,正要更衣还家,一执令军汉近前道:“教头,总教头有令相授,请教头移步议事厅。”林冲心中一喜:平时少有传令,莫非战事已起,太尉有用于我?”
议事厅内,总教头王堰冲林冲道:“林教头,前些日来,你训诫有方,太尉很是看承于你。今日太尉唤我去白虎节堂,有军令交教头去办。”
林冲喜道:“可是令我去灭贼冦?某当尽胸中本事,为朝廷解忧。”
王堰笑道:“教头莫急于建功,凭你本事,早晚担当大任。”言罢取出令牌道:“太尉有令,禁军虎骑军训练惫懒,枪棒生疏,禁军教头林冲枪棒娴熟,训卒有方,令林冲明日对拔虎骑军,专职演武训士,限期三月。若演训有成,三月后,再拔回近卫军述职。”
林冲听令,心下踌躇:“这虎骑军驻守京师东北陈桥驿,便是骑马,也要大半日,方还得家。如今家中有事,如何脱得身。若是叫我领兵灭冦,自是义不容辞,但这般去别处履职,好没来头。”
王堰见他踌躇不答,安抚道:“教头,虎骑军乃禁军翘楚,太尉这番任命,自有深意,实是看承你。我已年老,早到退休之龄。教头本领卓越,他日若继我位,我心也安啊。我知你不愿轻易离家,陈桥驿也离京城不远,虽不得每日还家,但轮休时,亦可还家看顾家眷。”
他心中稍慰,唱一大喏道:“林冲紧尊太尉钧令!”
林冲回到家中,将暂调虎骑军一时说与娘子听了。若贞眼圈一红,急道:“官人怎能接那令?如今家中并不安生,官人若去陈桥驿,隔三差五方归家一次,叫我如何安心。只怕其中有诈。”
林冲叹道:“娘子多虑了。军中大事,太尉如何敢戏耍于某。想是虎骑军未经历练,太尉心下不满,才令我前去驻训。王总教头也说了,我得太尉看承,不日便要升任总教头,怎敢轻拂太尉之意。”
若贞眼中含泪,也不愿误了丈夫前程,柔声道:“我是女儿家,没什么见识。官人既有作为,我自不能误了官人。官人自去履职便是,我只在家中做活,盼官人早归。”
林冲想了想道:“若娘子怕有人罗噪生事,我便唤两三名军汉,看住家门,必无大事。”
若贞羞红上脸,忙摇了摇头:“官人此举,不是要告诉间避邻舍,我家篱笆不牢,有犬儿钻进吗?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叫我如何作人啦!”
林冲想了想也是,这等大张旗鼓,反叫邻舍嫌觑了。当下改口道:“我这法子着实粗劣,如此便止央锦儿服侍好娘子。”
入夜,林冲沐浴后,若贞为丈夫宽衣,红着脸道:“官人前几日与那胖和尚吃酒,每日大醉而归,倒把奴家……放在……放在一边了……”
林冲猛然省悟,双手搂住娇妻,笑道:“确是轻慢了娘子,娘子莫怪。”
若贞羞道:“我见……见官人演武一天,眼角乏困,很是疲惫。明日又要赶早去陈桥履职……”她顿了一顿,低下臻首道:“官人不必勉强,待官人轮休时,奴家再服侍官人……”
林冲道:“娘子说的也是,为夫确是有些累了,明儿又要赶早……娘子莫怪我,待三五日后,为夫轮休,必厚爱娘子一回。”
若贞轻捂林冲嘴巴道:“官人哪里话来,我与官人,天长地久。我不是那种,那种耐不得寂寞,误官人仕途之人。”
言罢两人相拥而睡。至此,若贞与林冲已有两三月未行房,只那日曾为林冲吹箫一回。
第二日,若贞唤林冲起早床,助林冲洗漱干净,吃了辰饭。待穿好戎装,林冲唤锦儿道:“我不在时,你好歹看顾好家。”
锦儿道:“大官人放心,我必服侍得娘子妥贴。”
此时一军汉早牵马候在门外,林冲翻身上马,向东门驰去。
若贞见林冲去远,眼圈顿红,叫锦儿把家门关了,翻下布帘,只在家中做针线。她脸上愁云密布,轻咳数声。
锦儿见小姐忧思楚楚,容颦不好,还不时轻咳数声,不由心中叹一口气。她自那日从陆谦家扶小姐还家后,心中也自有数,只口中不提。后扶小姐入内室更衣,见浴桶浴水未倒,桶边尚挂有那套新购的通透内衣,忙将内衣收拾好,不让林冲瞧见。心中雪亮:“小姐事急从权,未穿内衣出门,在陆家时,必已遭高衙内强暴。”
今日锦儿见小姐欲哭无泪,再按耐不住,眼角含泪道:“小姐,你心中有苦,便说出来吧,说出来,就舒服些了。”
若贞怔怔地抬起臻首,眼圈又红,哽咽道:“我……我有甚么苦……你莫多想……”
锦儿道:“小姐莫将苦处憋在心中,会憋出病来的。锦儿虽不晓事,但那日之事,也猜出七八分。”
若贞手中针线掉在地上,羞道:“你……你猜到什么了?”
锦儿道:“小姐,你那日与那淫厮独处多时,我见小姐未着内衣,后又不与大官人行房事,必是被那……被那高衙内,强要了身子……”言罢,“呜呜”哭了起来。
若贞羞急道:“你……你莫乱猜。”
锦儿一抹泪水,又哭道:“小姐,锦儿打小服侍你,小姐与锦儿,好比亲人一般。锦儿一生服侍小姐,无论小姐发生什么,绝不向任何人说。小姐便说出来吧,心里也好受些……”
若贞再忍不住,抱住锦儿,也哭道:“傻丫头,还好有你,不然我真要,真要垮了……”
俩人抱在一起哭了一会儿,若贞确也想将心中苦处,向人倾诉,便含着羞,将那日惨遭高衙内强暴,但他未能泄阳之事,一五一十,细声向锦儿说了。待说完时,心中积闷之气,松了不少。
锦儿听主人说完,安慰道:“小姐,此事锦儿绝不向大官人提起,小姐也将这事慢慢忘了吧。我早听人说,那高衙内,害过不少良家身子,事后也就罢了,也没见有寻死觅活的,大多藏得隐实。旁人……旁人只知高衙内好色,却不知害得是哪家娘子。还好那日高衙内未能泄欲,小姐也算未全然失身。那淫棍既已得到小姐一回,以他花心之性,必去别处寻花问枊,不再想小姐了。”
若贞羞道:“我却怕他……未得尽兴,还来罗噪,又来强行索要……他那日说,未能尽泄……尽泄一场……说要遣人,送什么劳骚子云雨二十四式来,叫我如何是好?”
锦儿轻擦主人眼泪,说道:“小姐,莫睬他,他也就是吓吓小姐。他既尽得小姐大好身子,还奢求甚么?再说,还有官人在呢。小姐又未被他尽泄,好歹,好歹算是保全了身子。”
若贞跺脚垂泪道:“你不知道……他……他那日……虽未尽泄而出……但有少许阳精……却……却注在我的深处……虽是少许,但我……我也能感觉得到……若是怀上孽种……叫我……叫我如何对得起官人啦……”
锦儿想了想道:“小姐莫怕……也只少许,必无大碍。况且我早听人说,那淫厮玩女娘时,擅用一种偏方药材,可保得女方不孕。京城被他糟蹋过的妇人,却没一个怀上的,小姐这番安心了吧。”
若贞这几日正纠结此事,顿时破啼为笑,眉头顿展,喜道:“你……你可别哄我开心,真有这种药?”
锦儿道:“我长这么大,哪有哄过小姐。我常去间壁张先生铺子抓药,听人说知,确有此药。小姐大可放心,那高衙内是高官子弟,必不敢到处留种,连累他父亲高俅。”
若贞捂嘴一笑,轻声骂道:“你这妮子,却去听这种事,好有脸么,也不怕羞……”
锦儿见小姐转虑为安,轻声道:“我既不怕羞,小姐也无须怕。小姐,你悄悄告诉锦儿,那日被那淫厮强暴,可有难受?”
若贞嗔道:“你这妮子,自己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刚说完,便知此话甚是不妥,不由羞红上脸。
锦儿却不以为意,贴耳道:“那小姐那日,可有舒服过?”
若贞红着脸,帖耳细声道:“你……你可别对人说……他在床上,也忒厉害了……弄得我……欲死般舒服……”
锦儿贴耳细声道:“小姐,锦儿早听人说,那淫厮厉害得紧,必不会弄得小姐难受。小姐既然舒服,就当私爽一回,忘了此事吧。”
若贞急道:“你这妮子,要死啊……我怎忘得了此事……你再说时,老大耳刮刮你!”言罢双手捶向锦儿,锦儿闪开,俩人笑成一片,一时屋内愁云尽消。
锦儿忽然又道:“小姐忘不了此事,不会是……不会是喜欢上高衙内了吧?”
若贞把俏脸一扳,庄容顿现:“死丫头,我这一生,只爱官人,你再说时,三日不睬你。”
锦儿见主人佯怒,不敢多言,突然想起间壁那人,便道:“小姐,锦儿再不说了。你这几日清瘦不少,又有些咳嗽,我便到间壁张先生药铺,抓些滋补药来,给你调调身子。”
若贞笑道:“你与间壁张甑那后生,眉来眼去,早生情素,莫道我不知。却找什么托辞,是想去私会他吧。”
锦儿粉脸顿红,跺脚道:“小姐,我也不来瞒你,是便是了,小姐可允我去会他?”
若贞笑道:“你自去便了,许你半日假,早去早回。”
锦儿喜道:“我理会的。”言罢喜滋滋地转身出门。
张甑见锦儿忽至,不由大喜,快步迎出,口中唤道:“锦儿姑娘,今儿来得这么早,倒是小生迎接迟了。”
锦儿嗔道:“几日不见,便变得油腔滑调,是不是有相识的了?”
张甑急道:“哪有相识的!小生这心,早放在……”
锦儿俏目凝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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