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夏天舒只是简简单单嗯了一声。
“不过还好,那几个孩子们都活着。”叶思睿又说。
“你答应了给他们讲学。”夏天舒说。
叶思睿想起那日讲学的情景,那几个衙役还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那何尝不是四条鲜活的人命。“是啊……安顺侯答应开儒孤学堂,我也总算做到我承诺的事了。”
“你还答应了教我读书。”夏天舒提醒他。
叶思睿脸上终于透出一点笑,“我记得,一定会做到的。不过往日看你知道的那么多,竟不曾读过书么?”
夜风吹得青袍宽袖飘飘,又加上他面容清秀,竟似一副羽化登仙,随时可能消失的模样。夏天舒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了。叶思睿的皮肤平日就过于苍白,在冰凉的星光照射下,更显得毫无血色。夏天舒见他露出笑意,脸上的表情终于生活了一些,心中稍感宽慰,只是随口说:“我认得些文字,都是各样的药材,还有人体的穴位、要害处,寻常的书都不曾读过。”
叶思睿沉默了一会。他本来只是随便找个话题,可这么一说倒叫他觉得自己想起了什么。“这么说,各种中药材你都认识吗?”
“应该说是都认识。你若是想知道可以问我试试。”夏天舒答得谦虚,叶思睿却知道他的本事,当真问道:“有没有一种中药,花开五瓣,是粉红色,大约开在春季,叶子如针状?”
夏天舒只想了一会,问道:“莫不是剪金子?”
叶思睿便有些苦涩的笑起来,“它的种子是一味中药,又叫王不留行,对不对?”
夏天舒讶然:“你怎么知道?”
叶思睿把头抬得更高,看着自己头顶的星空,微微张口,最后叹了口气,说:“有件事我没有告诉安顺侯,但不妨告诉你。”夏天舒没有接话,示意他说下去。“金剪会的成员以金剪子为标志实际上只是一种讹传,他们在尸体上留下符号就是为了误导人们这么想。金剪会的‘金剪’实际上应该倒着理解,也就是‘剪金’,指的就是剪金子。”
夏天舒皱着眉消化他的话。
“你还没有明白,对不对?我这么说吧,金剪会以剪金子为名。剪金子多生产与湘地,种子可以入药,又叫王不留行,虽有王命不能留其行,还真是恰当。”他喃喃了些别的,又说:“而金剪会五年前失势,四年前,一部分金剪会的杀手定居和临县。四年前发生了什么?摄政王湘王薨逝。陛下亲政,改元天显。”他深深吸了口气。“你应该知道湘王吧?”
夏天舒的手紧握成拳。“金剪会是湘王的爪牙?”
叶思睿觉得这爪牙两字听着略微刺耳了些,不过这并不紧要。“我所想若没错,金剪会便是为湘王服务的,以‘金剪子’为噱头掩人耳目,帮湘王除去心腹大患。湘王一党覆灭后,金剪会也随着销声匿迹。所以时间才会这么恰巧。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怀疑的。”他在冯家园子中看到草木都已凋谢,唯有一株花才开罢,就有些好奇,后来识破了冯弘广的身份,就更奇怪一个不事农耕的杀手为何要煞费心思栽培一株花。安顺侯介绍时就说过金剪会以药铺为接头地点,以药材为喻自然贴切无比。
夏天舒霎时间坐起身,双手握紧,青筋暴绽,紧~咬牙关。叶思睿片刻才发现他不对,连忙追问:“你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夏天舒的身体发抖,叶思睿顾不上害怕,站起来挪近几步,扶住他的胳膊。“怎么回事?”夏天舒想说话,可是牙关间竟连半个字都挤不出,只是咬得咯咯作响。半晌他才松开拳头,一双大手胡乱在脸上揉了揉。叶思睿又握住他的双手,硬是把它们拽了下来,关切地问:“到底是怎么了?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或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为什么不说出来?若有什么能帮你的,我一定尽力。”
夏天舒听着他诚挚的话,似哭似笑地说:“我师父是金剪会的杀手。”
叶思睿不曾听他细说过那位教他功夫的师父。可这么一听倒是明白了夏天舒主动帮他破案理由:夏天舒应该是一开始就知道师父是金剪会的杀手。可他又说不知道金剪会的详情。再说,叶思睿从来没见过夏天舒这样几乎落泪的模样,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听说师父是金剪会的人就那么激动,只好像安抚旷儿一样,放开她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你师父现在在哪里?你可以给他送个信,你不要担心,我可不是劝他投案自首,看你这样子估计你师父也不是什么大凶大恶之辈,只要金盆洗手,我就能网开一面……”
“他早就死了。”夏天舒说。
夏天舒没有哭,也没有继续失态,好像整个人都平静下来。叶思睿却摸得出手下这具身躯依旧紧绷着。他知道惊涛骇浪就藏在这平静之下,只是有一遭没一遭抚摸夏天舒的背,“死者为大。既然他都去世了,就更不必追究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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