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支着脑袋,望着这一片荷池发呆。
月白的出云袖微微坠下,露出半截胳膊,叠在石桌上,像极了铺展开来的云彩。
刘彻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出神。
起初,他总不习惯阿娇穿得这般素雅,可看得久了,却觉得这一袭月白极称她。只是,心底的疑惑却越发盛了:“你不喜红衣了?”
“穿多了,久了,自然就厌了。”阿娇随口应道。偏过头,见刘彻仍望着自己,微微一怔,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的笑了,“莫非陛下不许旁人换了喜好?”
“你怎能算是旁人?”刘彻也跟着笑了,“朕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不必放在心上。”
“君无戏言,我可不敢再错了。”轻声回了一句,阿娇也不再多言,舀了把干果,随手丢了几颗到荷塘里,只见红鲤奋勇跃起,划过道道弧度,却又沉寂在阳光下,连半丝痕迹也无残留。忍不住叹了口气,抬眸望天。
刘彻默默地看她喂食池中鱼,见她忽的望天不语,便问:“想什么这般出神?鱼可不在天上。”
“无事。”她不过想起了那一句:天空中不留下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
见阿娇回过神来,轻描淡写地撇开了话,刘彻忍不住拧了下眉头,又是这般,每每走得近了,她便退后一步,又回到了原地,“阿娇,你我之间,何必分得这般清?”
“陛下说笑了。”阿娇略略低头,似在斟酌,沉默片刻,忽而抬眸看他,“只是……”
刚欲说话,却见郭舍人急匆匆地进来:“皇上,卫夫人差人有事禀告。”
刘彻脸一沉,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阿娇已然退后两步,面上又浮出淡淡的笑,心知再无继续的机会,只得长叹一声,摆手让人进来。
灵玉低着头进来,跪礼道:“恭喜皇上,夫人有喜了。”
“当真?”刘彻猛地往前两步,走到近前,又确认道,“御医怎么说?”
“赵御医已经看过了,说是已有一月有余,确定无疑。”灵玉连忙道,“若非如此,夫人也不敢打扰了皇上的正事。”
“哈哈……果然大喜!”刘彻搓着手,来回淌着步子,大笑道,“来人,赏!通通有赏!”他已几近而立之年,却仍无长子,心里自是焦急,也越发看重卫子夫这一胎。
听闻卫子夫有孕,阿娇本是一派事不关己之态,神色淡然如常,可瞧见刘彻这般狂喜,突兀地,心头涌上一阵痛楚,窒息压抑得叫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由捂着胸口倒退两步。心里却是苦笑无奈得紧,也不知原主的怨念究竟何时才能退得干净。
刘彻笑了阵,正打算去昭阳殿看卫子夫,不知怎的,刚迈出一步,鬼使神差的,竟看了眼阿娇,见她脸色恍白、恍恍惚惚的模样,先是一怒,渐渐地,心头泛上几分喜意,脚步也生生地止住了:“朕先送你回去,可好?”
灵玉心中一沉,更是打定了主意,回去与自家主子好生提个醒儿,万不可叫陈氏钻了空子。毕竟,主子有孕是喜事,可这也意味着许久不能再承恩了。这般想着,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阿娇,见她如此失态,心里更是嘲笑不已,还当这陈氏长进了呢,原来,骨子里还是那个善妒不懂掩饰的陈阿娇,若不然,怎会在皇上跟前露出这般神色?
过了这些时候,原主的影响已大不如从前,不过须臾,阿娇便缓过神来,却见刘彻面带喜色地看着自己,一旁的灵玉却是一脸凝重,不由嗤笑道:“如此大喜,陛下何必为不相干的人耽搁了时间?想来卫夫人还在昭阳殿里殷殷期盼陛下垂怜呢。”话刚出口,便知不妥,可已然说出了,就再没有收回的道理,心里暗恼这番失态,面上却不露分毫,“天色已晚,请容阿娇先行告退。”裣衽轻施一礼,阿娇转身往亭外走去。
看来,得好生想个法子,把原主的影响消除了才好。这一次又一次的折腾,委实叫人头疼。阿娇心中暗自忖思道。
如此作为,不留半分情面,刘彻更是恼怒,也不再看她,用力地一甩袍袖,大步往另一个方向行去:“摆驾昭阳殿。”
随着刘彻迈进昭阳殿的大门,卫夫人有喜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扬开去,不止后宫,便是前朝,也很快得闻此事。
平阳公主欢喜,不愧是卫子夫,若是此胎能顺利生下皇子,这皇后宝座,应该不远了吧:“来人,速速置备重礼,将那架百子千孙的画屏也包上!动作快些,一个个磨蹭什么劲儿,本公主明儿赶早便要进宫。”
馆陶公主府,刘嫖却是愁云密布:阿娇已经退居长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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