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长门了,眼下又冒出卫子夫有孕的事儿,不知还得退到哪般田地!我的阿娇,我可怜的阿娇,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思来想去,又担心阿娇会想岔了,可眼下天色已晚,也不得不按捺住心里的焦急,只盼着明儿早早到,她也好早早看到阿娇。
长门宫里,青衣忧心忡忡、神不思蜀的,看得阿娇好笑又无奈:“青衣,茶都溢出来了。”
青衣忙止住沏茶的动作,急急地去扶茶盏,却不想竟打翻了去,茶汤洒了一大片,又连忙跪下要请罪,被阿娇伸手扶住了:“不过些许小事,值得你这般在意么?”
“娘娘,你怎就不……眼下皇上分明是对您上了心,那卫子夫又有孕在身,您就别跟皇上犟了,趁机好生打算一番才是呀。”青衣苦口婆心地劝道,话里话外的,就差没直说也赶紧生个孩子了。
“胡扯些什么?越说越没个样儿了。”阿娇失笑地摇摇头,自顾自地斟满了一盏,轻呷一口,淡淡的茶香带着淡淡的苦涩,“清静日子不过,非得去挤那钩心斗角的地儿?罢了,这话儿,往后不许再说。”
话虽清淡,可其间的不容置喙,却让青衣不得不放弃。见阿娇悠然地品茗,轻松又惬意的模样,青衣心里的焦虑更甚了:后宫之中,本就是不进则退。纵使您不争,可那卫子夫会放过您?
☆、第7章苦肉之计
“灵玉,陛下在何处?”
“回夫人,皇上还在未央宫处理朝务呢。”
“灵玉,陛下又去了何处?”
“皇上还在上林苑宴请文武朝臣。夫人且宽心些,待忙过这几日,皇上定会来看您的。”
“宽心,叫我如何宽心?”卫子夫摸着依旧平坦光滑的小腹,幽幽地叹息,“除了第一日,往后,陛下再没来看过我了。”
这几日,虽说昭阳殿的赏赐依旧不断,甚至,比她最得宠时更甚几分,叫诸宫上下分外眼红,可她心里却总觉得,皇上,不若以往了。前些年,她也曾有孕过,也曾为皇上诞下公主,可那时的皇帝对自己的着紧和关爱,可不是些许赏赐能比拟的。
“灵玉,你说陛下是不是……”将目光慢慢移到窗外,已是人间四月天,芳菲依依,莺歌燕舞,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可莫名的,卫子夫却觉得发凉,再美的锦服再好的首饰也压不住的凉意泛上心头,忍不住又是一叹,“那陈氏又在做甚?”
灵玉略略弯腰,正欲回答,却听卫子夫轻声笑了,“左右不过是躲在长门里消遣些玩意儿,我说得可对?”
灵玉点头应是,恭维道:“后宫之中,谁能逃得过夫人的目光如炬?”
“自然是有的。”卫子夫自榻上缓缓坐起身来,灵玉忙躬身上前双手扶着她的胳膊,伺候她往妆镜前坐下,又自鎏金铜盆拧了软巾,细细地拭了脸,取过雕花檀木梳篦小心地梳发盘髻。
“随我去长门走一遭。”待梳洗完毕,卫子夫起身往殿外走去,抬头望去,蓝色的天空如水洗过一般的干净美好,春日正浓,更是明媚得绚烂夺目。亦让她的心里微微暖和了几分,但愿,这一位,她并没有看错。
若说椒房殿如典雅雍容的贵妇,道尽了红尘繁华,那长门宫,便是那小家碧玉般的存在。亭台楼阁,蜿蜒曲折,极尽江南之婉约。
那日在椒房殿外,阿娇一袭如火的红衣,高坐在玉撵之上,众心捧月,犹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可今日在这长门宫内,却是一身水一般的白裙,宛若置身世外桃源,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优雅到骨子里的风情。
果真,小觑你了呢。
只是,这样的你,让人越发忍不住想要毁掉呢。
卫子夫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婉亲切,比这春日里的和风更加暖人:“许久没来看望姐姐,确是子夫的不是,姐姐切莫介怀。”见阿娇神色如常,连唇畔的弧度也没有丝毫的浮动,卫子夫掩面轻笑了起来,“说来,倒是羡慕姐姐你呢,此前因着姐姐之故,陛下却急急地推我上来打理后宫事务,陛下的意思,我自是不敢不仔细着,这一日日的,不敢有一刻松懈,却忘了来找姐姐说说话,叙叙旧情了。”
手指顺着茶碗沿绕着圈儿,阿娇勾唇微微一笑:“难为你有心了。”目光从她平坦的小腹间掠过,却见她似是无意地挺了挺肚子,更觉得好笑,“这般模样,怎就来了我这长门?莫非,夫人是嫌日子太清静了?”
卫子夫心头一跳,以往宫中每每有人怀孕,这陈阿娇都是明着刁难暗着陷害,没有一日的消停,便是当年的自己,也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唯恐避之不及,更不消说还特意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