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
谎言如纸一般薄,可得当的谎言却似洛阳皇城的高墙,生活于墙内的人和生活于墙外的人永远不是同一种人,永远不会变成同一种人。
他知道原因,可他还是要问一句:“你为什么背叛我?”
“谈不上背叛,”裴喜笑声凄厉,“你从没有将我视作自己人,遑论兄弟。”他的宽袖中忽然探出一根铁刺。元欢提剑抵挡,却发觉自己的劲力已经随着心脉的震颤而消失。
“从小到大,所有的好处都是你的,所有的赞美都给你,所有的女人都喜欢你,只有我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你比不过我,”裴喜似乎看出元欢没有力气再抵抗,没有急着用铁刺结果元欢,而是用另一只手抹去了脸上涂敷的白粉,露出了真面容,“我不丑啊,没眼光的人才说我丑,我就觉得我很好看,我也不笨啊,我吃喝嫖赌哪样不比你厉害?非得学剑读书?”
“袖中刺”裴喜正是元欢的弟弟元瑾。
这一切变化令初新和宇文泰都愣住了,就愣在原地。
元欢在听,他此刻能做的事情除了聆听,恐怕只有等死。他明白元瑾对自己有千万般记恨和嫉妒,可从没料算到会在此时此地毫无顾忌地抒发出来。
元瑾继续说着:“‘妙算画师’是你派来监视我的,对吗?”
元欢没有说话。没有说话意味着默认。
“城北那些新买下的屋室中刚搬入的客商是你雇来杀我的?”
元欢仍然不声不响,仍然表达着肯定的意思。
或许他完全可以说个谎,将元瑾争取到他那头,可他总是太过自信,从不肯做欺瞒之事。即使刚才已身中暗器,若是元瑾不来,他仍打算凭一己之力对付宇文泰和初新。
天才是骄傲的,骄傲熔铸在“天才”这两个字里,与之共生。所以他宁可死,也绝不认输,绝不低头。
元瑾道:“可你应该要想到,那画画的太过高傲,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命绝不会太长。”
元欢承认:“我本应该考虑到的。你的武功不及他,却能杀了他,正是因为他的轻敌。”
小看对手的人会付出惨痛的代价,关羽失荆州就是这个道理。
“只要我将太后和陛下鸩杀,雇佣的杀手再杀了我,你自然能把所有罪责推卸到我身上,还不必弄脏自己的双手。”元瑾脸上忽而发红,忽而发紫,配上被他抹得凌乱的白粉,样子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说到底,天下人眼中,你我仍是兄弟。”
这是句实在话,绝不为求情,因为元欢很快又补充道:“我虽然一直记恨你,除了揍你一顿,也实在想不到其他下得去手的办法。”
“不,”元瑾忽然怒吼道,“你这样的人怎会下不去手?你只是觉得我不配而已!”
元欢没有回答,或许元瑾戳中了他真正的想法,或许他自己也并未意识到,在内心深处,他从没有正眼瞧过元瑾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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