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街道干净整洁,尤其是城市中心一带,更是空旷得出奇。
夏天生长的灌木和树开始抽出枝芽,绿意盈盈,风变得温热,行经洛城上空的云也慢了下来。
这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可初新却无力欣赏。
一个可能会死的人,绝不会有闲情雅致体察生命的气息,生活的乐趣。
他的心事很重。
他还记得小萍和他说过的话。
小萍告诉初新,露白为了他背叛了古树。
古树历来对叛徒不留情面,因为她们要做的事情素来干系重大,一旦有背叛行为发生,后果不堪设想。
试想一下,倘若西施没有遵照组织的安排,将与吴王夫差的情感放在了首位,揭穿了越王句践的美人计,吴越的历史又将如何改写呢?
为了防止这群貌美如花的孤女背叛,古树的领导者可谓煞费苦心。
初新听闻其中手段的高明残忍,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露白却为他甘冒风险。
他不是个自作多情的人,可任何有血气的男人听见这样的话语都难免心神荡漾的。
然而此刻的他并没有半分激动的心情,更多的是后悔与排斥。
他后悔昨夜与黑袍人交手时过分大意,被咬伤了手臂;他排斥的则是露白的关心,因为他可能再无机会偿还。
他忽然喝道:“你快滚!”
露白的眼睑跳动了一下,不自然地笑道:“还在为之前的事情而生气?”
之前的事情是什么,初新虽没有忘记,却早已不介怀。
对于别人的好,他记得总是牢些,对于别人的坏,他倒并不怎么上心。
可他还是站起,冷冷道:“我只是不想见到你而已。”
露白仰头望着他,看了很久,只温柔地说道:“我不信。”
初新明白,眼角的那丝不忍出卖了他。
眼睛很难掩盖欺骗,所以说谎者往往频繁眨眼,甚至于不敢正视别人。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吐掉。自己可能是感染者这件事,他始终没能说出口。
他不怕寂寞痛苦,却怕极了被人可怜。
有些人就是畏惧欠人恩情,因为他们懂得,恩情债是最难偿还的。
他们不喜欢这种无法偿还的感觉。
初新没再解释什么,撒开腿朝前迈步。
他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是什么,他只是想摆脱露白的跟随而已。
露白仍然跟着他。
无论他以怎样的步速,露白都像被绳索牵引着,始终在离他两丈远的地方。
他有些烦了,可想到自己也曾这样死皮赖脸地跟在阿青后面,跟着她一块儿去附近的山丘玩耍时,却又不忍施展轻功甩开露白。
人有时就是如此矛盾,想的事情和做的事情天差地别,南辕北辙。
不知不觉,他来到永宁寺门前。
寺旁佛塔依旧在云端,好像拥有睥睨苍生的威严,然而永宁寺不论多么富丽堂皇,都无法留住胆怯的信众。
佛法也许能减缓痛苦,却无法免除死亡。
初新来这里,有比寻求佛法更重要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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