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智慧的佛用来引导世人向善的工具,”达摩继续说着,“而我的哥哥虽然能够领悟这一层意思,却认为这种做法是错误的。”
这种做法指的当然是智慧的佛以来世福报这样的诱惑引导信众向善。
初新说:“不管怎样,引人向善这个出发点总是不错的。”
达摩微微颔首,忽又问道:“出发点好,整桩事情便好吗?”
“不一定。”初新叹道。
好的出发点配上不当的处理或者不走运的过程,同样可以酿成严重的灾祸。
“佛是智慧的,可凡人不是,无法勘破生命的迷局,一生兜兜转转,难免被欲望和情感吞噬束缚,善也可能被别有用心者利用,成为他们奴役弱者的枷锁。”达摩说。
初新想起了元欢曾与自己争论过的正义。
正义究竟是天地生来就有的定则,还是打扮历史的眉笔?究竟是人心深处扎根的良知,还是统治者借以麻痹生民的工具?
“所以他要想你证明,宣扬轮回因果是错误的,劝人积德行善也是错误的?”初新问。
“达摩从未宣扬轮回因果,也从不劝人积德行善,因为善行只有自然为之,方可算作功德。”达摩说。
“自然为之?”初新听不懂。
当一门手艺,一门武功练到至高境界时,余下的不过就是“自然”二字。
他还没有达到这种境界。
“南边的大梁皇帝曾和师尊争论过关于功德的事情,”达摩说,“大梁皇帝是个才学超绝的人,笃信佛教,到了数次舍皇位出家的地步。”
初新叹道:“才学超绝与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皇帝不该动不动就投身寺庙的。”
“确实,”达摩点头同意道,“他对于佛道的喜爱实在到了痴迷的程度。”
“他们的争论如何?”初新问。
“大梁皇帝信佛多年,却并未深入佛法真谛,只浮于有相之法而已,”达摩道,“他自言造寺、度僧、写经无数,大力弘扬佛法,问有功德几何,本以为师尊会夸奖他,不曾想师尊的回答令他失望。”
“老头子说了什么?”初新很好奇。
他好像习惯于称老达摩为“老头子”,达摩似乎也并不在意,回答道:“师尊说,其实无有功德,皆是有漏之因,种人天善根而已,就像人的影子,镜花水月,看似有,实则无。”
“那真正的功德是什么呢?”初新问。
达摩双眼微阖,道:“这正是大梁皇帝接下去问的问题,师尊的回答是圆融无碍,本体空寂,无法可寻。”
“我好像明白了,大梁皇帝是为了功德而行善事,真正的功德善行却绝不是刻意能为的。”初新脱口而出道。
“你很聪慧,”达摩笑道,“起码比大梁皇帝要聪慧。”
一个人出于某些特殊的原因和考虑行善,例如求名求利、标榜炫耀时,他所行的“善”本身就已不够纯粹了。
真正的善是自然而然的。
只有自然为之的善才能超出轮回因果,成为不朽于世的珍宝和财富。
“话不投机,所以你们离开了南梁?”初新忽然问道。
“是的,大梁皇帝后来虽得志公禅师点拨,想要挽留师尊,可师尊明白,留在那里终究不利于传法,”达摩说,“大梁皇帝会将我们关在他的皇宫里,就像鸟儿关在鸟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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