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骗自己向来是最难的一件事,也向来是最容易的一件事。
初新时不时会摸着手臂上的咬痕,望着坐在对头的露白发怔。
他可以让自己以为什么事也不曾发生,绝不会感染什么致命的疾病,因为他身上还不曾出现红肿和脓包,但他也一直在提醒自己,如果死神找上门来,他无论如何得避开任何人。
他是个骄傲的人,就算是死,也得骄傲地死,绝不允许任何人为他同情感伤。
即使是他的朋友。
何况,在此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黑袍和红袍的谜团萦绕于他心头。
三个达摩,一个老去,不知所终,一个沐浴于阳光之下,一个蹲候于阴影之中。
他要找到在暗处的达摩,阻止可能发生的灾难。
不是为了庞故,也不是为了永宁寺中万人敬仰的红袍僧人,而是为了他自己。
他也想看看,当光明遇到暗影,究竟谁会得胜。
他将不带偏见地、客观地去看待结果。
“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露白用双手捂住了脸颊,瞪大眼睛问道。
她的眼睛本就很大,稍稍一瞪,里头的波光便容易荡漾开来。
初新似已痴了,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没什么东西,我只不过在想问题。”
露白忽道:“我近来打听到,洛阳虽封城,却仍有不少江湖高手出现。”
初新问道:“江湖高手?”
“大概和洛阳城内因红袍人而死的那些武林名家有关,再冬、龙九、熊哭这样的人素来有不少朋友,”露白道,“有一两个不远千里赶来替他们报仇的也不足为奇。”
士为知己者死,那个时代的人信奉类似的信条。
他们有时活得很洒脱,有时却又很累。
“但愿来人不要再因此丧命了。”初新叹道。
他实在是觉得,当世武功能出达摩之右者很少。
无论哪个达摩都一样。
人是有情感的动物,每个人都至少有一两个交心过命的朋友,也难免有一两个怎么瞧也不顺眼的死对头,所以江湖中的杀戮往往不是两个人的事,往往能牵扯出一大堆相关的人,不是因为恩,就是因为怨。
初新觉得很疲倦。
他的老师大概就是因此隐居,不再问世事的吧,他想。
“你又如何知道这么多呢?”初新问露白。
“这还不算多,这些只是任何身在洛阳的江湖豪客都能告诉你的东西,”露白笑了,笑得很神秘,“我还知道些他们不会知道的。”
为了预防初新的怀疑,她还补充了一句:“我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听到这句话后,初新才发觉自己的好奇心并不比女人少,可他又明白若是此刻自己追问露白,露白一定不会吐露半个字。
女人向来恩怨分明,锱铢必较。
这是一间小饭馆,没有一家酒馆气派,更不可能和醉仙楼昔日的繁华较高下,但这间小饭馆却是为数不多的仍开着的饭馆。
所以它的生意格外好。
初新的酒只喝了一半,菜也只吃了一半,他一向吃得很慢。
虽然此刻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在人多热闹的地方久留,可他也必须承认自己害怕冷清。
要是真的找个无人之所静静等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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