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和露白几乎是同时瘫坐在地上的。
她们都太紧张,太疲惫,疲惫得不知该先放松右腿还是左腿。
但无论如何,小高和庞故都已走了,枯瘦如竹的灰袍人停止了呼吸。
他的双眼还睁着,仿佛对那一剑仍心存疑惑,对这个世界还留有不甘。
“你居然还知道回来?”露白嗔怪道。
她责怪雾中的身影来得太迟,如果再迟些,后果可能要糟糕得多。
这句话里更多的情感当然不是责怪,而是心安,因他的出现而心安,因他的平安而心安。
雾中的人不语。他的双足落地生根,同洛阳的夜晚凝成一体,似远古时期误入松脂中,被时光打磨成琥珀的蚊子。
“你是不是还是要走?”露白问。
走与不走,有时候并没有那么大的分别,可对于某些人而言,答案却很重要。就算那答案是多么显而易见。
“等等。”敏突然说道。
她看见了雾中人的佩剑,若隐若现,剑身的长宽却不属于她熟悉的那柄“七月”。
雾中人绝不是初新,就算“七月”被折断,他也宁可使菜刀,绝不会佩其他的剑。
夜雾开始流动。
雾里的人缓缓走入酒馆。
不同于之前来过酒馆内的任何人,他是个清瘦安静的中年人,穿着不算讲究,行走的步法怪而不异,头发随随便便地绾了个结。
他脸上没有表情,露白和敏却都失了颜色。
他自我介绍道:“子先生座下八卦使,刑天,来此有一事相问。”
敏问:“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的刑天?”
他回答:“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的刑天。”
敏问:“要问的是什么事?”
“我的同伴死在了这间酒馆里。”他说,说的时候,他瞥了眼地上的尸体和血迹。
敏已知道他要问什么事了,他口中死在一家酒馆的同伴很可能就是死在自己剑下的那名八卦使,然而她的脸上始终波澜不惊,这是她最常用的表情,也是应对变化时最好用的表情。
“所以你当然是想问,是谁杀死了他?”敏抢先道。
“确实。”刑天说。
“我知道是谁杀死了他。”敏一字字道。
刑天好像来了兴趣,问:“是谁?”
敏盯住刑天的眼睛,道:“是一个佩着柄青铜剑的人。”
语出惊人,露白的眼角稍有起伏,很快又平静下来。她已懂得敏的意思,反正初新不在酒馆内,索性将所有事情都赖到他的身上。
这样的办法也只有敏才能想到,才能施行。
“你是他的朋友?”刑天望着敏的双眼,好像想瞧出她有没有撒谎。
敏的面容犹如铁铸,无半点变化:“我是个女人,对于女人来说,生死之间,只有自己,没有朋友。”
刑天目中竟有奇异的光芒,夸赞道:“看来你是那种最有可能成功的女人,无论做什么样的事情。”
他很佩服这样的女人。他继续问道:“那么这个佩青铜剑的人现在在哪里呢?”
敏点着头,指了指天,指了指地,又摇头,指了指自己,指了指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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