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军帐,灯火通明。
所有灯火只为一人燃点。
尔朱荣喜欢亮堂的地方,他虽然常在黑暗里思考,可在观阅文书决策时,他还是偏好对自己的眼睛好一些。
他对自己的身体实在太不爱惜了,尤其是他的下肢,经常莫名其妙地被他自己用针去扎,扎得鲜血淋漓。他特别照顾自己的眼睛,是不想再让自己成为一个瞎了的废人。
他面前有一份战报,一封密函。
战报上写着:南梁前军大都督陈庆之领兵七千犯境,连克三郡。
尔朱荣冷哼了一声,他知道自己在河阴的那道命令已让边境的北魏皇族惶恐不安,投降献城不足为奇,然而写这份战报的人理应更聪明些,措辞更婉转些。
七千人连克三郡,简直是在为敌人造势,渲染陈庆之的战绩。
他放下了战报,平静地。他早已习惯了承载胜负的丝绸、书信或者羊皮卷轴,这是领兵者该有的素养而已。
他拿起密函的时候,手却轻微地发着抖。
密函被缓缓展开,第一行字便是:义兴郡国山县陈氏,寒门,陈庆之本非将种,又非豪家。
尔朱荣很奇怪,他知道南边那个叫萧衍的皇帝绝不是泛泛之辈,有才略,有手腕,绝不会轻易任用这么样一个人统兵。
要知道在那个时代,门第出身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人的命途。
可当他看见后面的文字,所有疑问便迎刃而解。
他命人将宇文泰和高欢唤入了营帐。
“白袍将军的事情,你们听说了没?”尔朱荣问。
宇文泰和高欢都没有先开口,只是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陈庆之习惯穿一身洁白长袍,人称”白袍将军“。
“北魏新乱,胡太后、千金会这些事刚刚处理好,洛阳又生瘟疫,葛荣拥兵十万,虎视眈眈,边境又多叛逃的贵族将领,陈庆之此番攻来,我们实在是很难应对。”尔朱荣分析道。
他的分析一向很准确,就像他危急关头的决断一样,粗看不可理喻,细想之下却又是该情形中的最优解。
宇文泰和高欢仍静默地站立着,他们还不知道尔朱荣想让他们去做什么,在此之前,他们绝不会说半个字。
“你们说,他攻至洛阳,要多少时日?”尔朱荣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宇文泰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不到一年。”高欢面带惊愕地瞥了他一眼。
尔朱荣叹道:“统兵打仗或许确实靠天赋,高欢,日后你若和宇文泰兵戎相见,你必然不是他的对手。”在说这番话的同时,他盯住了宇文泰和高欢的眼睛。
他那双冰冷的眸子里仿佛藏了极难解的意思,高欢和宇文泰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
很多年后,高欢的确在宇文泰手中吃了几次大亏,每次都让他懊丧不已。
“既然中原一带岌岌可危,你们可有应对良策?”尔朱荣收回了雪山般的目光,问道。
“短期内抽调军队人手应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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