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新一直低着头。
有个老头告诉他穿这件红袍的要诀是时刻低头,让自己的脸藏在阴影之中。
人类都会恐惧,恐惧源于未知。
此刻,从这身红袍外看,他可以是任何一个无名之辈。
他很快走进了那扇打开的门,走进了那间稍微显得有些大的屋子。
屋子里也许有成群结伴的披着黑袍的病患,在痛饮,在狂欢,在手舞足蹈,当他们见到初新时,他们会如潮水般涌向他,将他淹没,将他如布匹般撕碎。
就像深夜的鼠群那样,不计代价,不论后果。
当然,事情可能没那么糟糕,或许屋子里有的不过是因为瘟疫而绝望,委身于子先生的女人。
初新并不讨厌女人,尤其不讨厌那些境遇困窘的女人。
面对楚楚可怜的姑娘,男人或多或少都会在心里生出保护欲的,所以有人调侃男人的两大爱好之一是劝风尘女子从良。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认定这几间屋子与子先生有关,但他相信,门不会无缘无故地为他打开。
门后面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没有披着黑袍、浑身流脓的病患,也并没有什么倾国倾城的娇弱女子被缚于卧榻之侧。
屋内的陈设华丽,地毯柔软而芬芳,大概是波斯的产品,又添了一些香草或花瓣用于增香。一定很贵,初新想,因为敏很喜欢这种地毯,但出于经济上的考虑,她却从来没买过。
她并不是个抠门小气的人。
初新缓步走在地毯上,地毯的尽头有张低矮的椅子。
周围的桌凳尺寸都很正常,唯独那张椅子显得格格不入。
“你知道,要找到你,和你单独见面,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想了很多办法,当你来到洛阳那天,我就已经开始想办法了,我请你来,请别见怪,确实没有恶意。”椅子上没有坐人,声音却是从椅子的方向传来的。
初新记得这声音,记得这啰嗦的口气。
“不晓得你是否将我忘记了,我们见面的时日实在太久远了,但自那以后我的名头越来越响了,我自认为似我这般的人你碰到的也并不多,毕竟我实在太矮,”那个声音说,“你应该清楚,像我这样的人,连最丑的女人也不愿意多瞧几眼的。”
最丑的女人依然是女人,许伯纯这样的男人在女人眼里却算不得男人。
初新像标枪般立于原地,没有任何回应。在没见到许伯纯真人之前,他并不打算再于屋内走动。
“在我十五岁时,我爱上了邻村的一位女孩,因为她在闲逛经过我家时,摸了摸我的脑袋,夸我可爱,”许伯纯的语气语调变动很快,初新很难判断他某时某刻具体的情绪,“那时只有她敢接近我,没有将我当作怪胎,可是啊,可是,这仅仅是个误会。”
“什么误会?”初新问道。他特意压低了自己的嗓音。
“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年轻了些,大概内功之类的东西臻于化境,有返老还童之效,唔,扯远了,”许伯纯轻叹了一声,重新将思绪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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