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放回到“误会”上面,“她以为我是个七八岁的孩童,因为我的样貌是七八岁的样子,身高也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可爱这种词,往往只能用于形容小孩子,你说是吧?”
隔着帽兜,初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爱”一词,阿青是对自己用过的。
阿青觉得,“可爱”是世上最好的形容人的词,比美丽聪慧温柔大方都要好得多。
“可爱”说明一个人值得被爱,还有什么比值得被爱更令人欣喜的呢?
许伯纯大概没有看见他的反应,自顾自说下去:“我们后来经常在一块儿聊天,她让我认她作姐姐,我那时也没多想便答应了,可当我长出喉结,生出胡须以后,她怕了,怕得要死,就好像我做过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对她做过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故事的结尾不必再由许伯纯陈述,初新已想象到了。
许伯纯也确实没再多说什么。他说:“当我碰见你时,冰原一望无际,漫天的雪,我冷得要死,也饿得要死,说实在的,我不怎么想活,可你所说的话,让我从困境中振作了起来,只要医治好一万名病人,我就能变成正常人的样子,有正常人所拥有的手脚,某样东西的尺寸也可以更大些。”说到这里时,他笑了笑。
那是一抹干哑的笑,笑意让初新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什么是正常人的样子?正常人的样子真的正常么?
这世上,人面的兽,兽面的人,谁又能甄别呢?
“我昨天已治好了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位病人,只差一位,所以我将你请到此处,”许伯纯的声音突变得狰狞而凄厉,“倘若医好万人的一刻,我的身体并没有恢复原样,我就杀了你,然后我再去死。”
他说得很慢,好让初新听清楚每个字。
初新苦笑,他终于明白为何老头子说这身红袍会给自己带来数不尽的麻烦。
如果老头子还活着,此情此景,他又会怎么做?
初新的记忆回到那间满是病患的收容所中。
他受的伤并不轻,挣扎着走了几步以后,他就躺了下来,没有向大门爬去,而是缓慢地朝深处挪动。
在极其靠里的房间里,他偶遇了盘坐着的达摩,白发,秃顶,苍老而衰颓。
达摩不止一人,这秘密他已知晓。永宁寺的中年达摩告诉他,老达摩已被影子掳走,不知所踪,想不到他会在这里碰见。
他咳出一口血,喘息着问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达摩的双目微微张开,遍布血丝的眼眸竟有淡淡的笑意。
平静、从容、迎接死亡的笑意。
“我活不了多久了。”这是老人说的第一句话。
他的气色确实比初新之前见到时差太多了,面无血色,嘴唇发紫。
“我也是,真巧。”初新索性舒舒服服地平躺下来,长长地出了口气。他以为老人也得了可怕的疫疾,静静地在这间收容所里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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