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皮,无赖!”那人跌坐在地上骂道。
高欢笑嘻嘻地晃了晃他手中的钱袋——钱袋是从跌坐在地的倒霉蛋身上刮来的——得意地回复:“我确实泼皮,确实无赖,可今天以后,你见不到我,我也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说完他便走了,没有半点犹豫。
干半道打劫这种事情,手脚要利落,话要少。
高欢自幼就是个多嘴的人,让他只说这么一句已算过分为难了他。
太阳很大,晒得他古铜色的皮肤发烫。他很满意,摸了摸刻意留起的胡须,因为他觉得自己原本的长相太过俊美,少了些男人味。
在那个时代,阴柔的相貌不被女人所偏好。姑娘们还是更喜欢棱角分明的脸庞。
从古至今,审美的某些内容在变化,某些内容却是恒定的。
他的五官很协调,就算放到千年以后,仍旧会被人所追捧。
他的众多孙子之中也确实有一人因美貌被铭记,名字叫高长恭。
道旁有个瘦弱老人在哭泣,高欢一眼便瞧见了,六镇起义被残忍镇压以后,街上的行人皆是这般面有菜色,掩面哭泣者更不在少数。起义不但没有为边镇的生民带来半点儿好处,反倒葬送了将士们浴血奋战拼得的和平。
高欢的耳朵嗡嗡地鸣响,他叹了口气,把钱袋塞进自己怀里,不让老人看见。
他问老人:“老头,你是哪里的人?”
老人僵硬的指节轻轻擦拭着泪水,瞥了眼跟前的后生,道:“怀朔镇民。”
高欢愣了愣。他自小也长在怀朔。
他坐在老人身旁,放缓了语调,问道:“老人家,发生了什么事?”
老人不答,只是抽泣。高欢有些不耐烦,可还是强忍脾气道:“也许我能帮您。”
老人摇头,他脑袋上残存的毛发已经都化成了灰白,褶皱吞噬了他的眼睛。他颇颓唐地说:“这事儿你管不了,谁也管不了。起义军败了,便再没人能管。”
高欢已大概明白了,他听闻怀朔叛军败北之后,平叛的官军在镇中四处劫掠。
那不过是名义上的官军罢了,他想,只要有一面旗帜,一群人,他也可以成为官军或者叛军。
他问老人:“官军来过?把东西都抢走了?”
老人点点头,叹息:“叛军没把我们怎么样,官军却几乎要了我们的命。”
“为什么?”高欢虽模糊地知道原因,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谁知道呢?也许我们有多余的东西,也许我们没夹道欢迎他们,也许他们觉得我们还念着叛军的好,”老人将头埋在膝盖上,他的关节实在不够灵活,这么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做得很吃力,“可能叛军和官军都啥区别,都是一群饿坏了的土匪。”
高欢不由怅然,他忽然问道:“怀朔附近,可还有官军未到之处?”
老人举起枯木般的手指,嗫嚅道:“武川县应该还没来得及。”
高欢迟疑良久,伸手入怀,抓了几两碎银,道:“老人家,先拿去买些东西吃。我能给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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