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荣军帐的火焰无论何时都燃点着,不仅没有熄灭的态势,周身的火反而蹿得很高。
尔朱荣希望自己的权势如同那燃烧的火焰般愈来愈旺盛,所以他从不忘记提醒下属添加木炭和干柴。
这次为他点亮火焰的是宇文泰和高欢。
“陈忌之死了?”尔朱荣问。
“死了,千真万确。”高欢说。
“怎么死的?”尔朱荣问。
高欢和宇文泰回答不了。他们到鹿尾巷那间小院时,陈忌之已和王之梅一同倒在地上,没有了任何气息。
过了很久,宇文泰忽然道:“死因是一道剑伤,剑脊宽厚,像是青铜剑。”
“难道是他?”尔朱荣若有所思地低语道,旋即,他又问道:“陈忌之死去时,身上有什么东西么?”
高欢和宇文泰都摇了摇头,他们已经将两具尸体从头到脚都翻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看来,你们得再去洛阳一趟,找到他。”尔朱荣沉吟半晌,道。
“那个用青铜剑的人?”高欢问。
尔朱荣没有回应这句话,他知道高欢和宇文泰都是极聪明的人。他另起话题道:“洛阳的瘟疫和那群披黑袍的人,你们处理好了吗?”
高欢点了点头:“疑似的患者,都已隔离在了安全的地方,尸体焚烧处理,绝无遗漏。至于城中的黑袍人,我下了死命令,见一个就杀一个,宁错杀,不放过。”
尔朱荣叹道:“这样做未必有效,须知那身衣裳不过是层皮而已,真正让我害怕的,始终是躲在那层皮后面的东西。”
“子先生?”宇文泰问。
“不,”尔朱荣目光如炬,“是平凡人身上愚昧的狂热。”
宇文泰和高欢都没有吭声,他们在细细咀嚼这句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愚昧意味着统治的便利,也隐含了某些不稳定的因素。
洛城的街道上重新有了来往的商客,城门在午时打开,申时关上,出入者皆须经过盘查。
高岚迟迟没有返家,每天都跟着敏早起买花,今天也不例外。
难得的,敏好像笑的次数更多,笑容也更自然灿烂了。
她这样的人,本就该多笑笑。
牡丹高高低低地开在绿丛间,红的如脂粉佳人的嘴唇,白的又像刚落下的雪。
敏最喜欢粉色的牡丹,但她也绝不吝啬对红牡丹和白牡丹的赞美:“你看这花,开得多美!”
她竟然无意识地抓住了高岚的袖子。
只是袖子,因为高岚的右手和小臂的一截早已断了。
敏自觉有些唐突失礼,也害怕重新勾起高岚断臂的记忆。
与往常不同,高岚显得很镇定,脸不红,心跳也没有加速,他静静地望着那丛牡丹,道:“荆襄很少有牡丹花,真希望能带些种子回去,来年开春就可以赏牡丹了。”
敏笑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北地的花栽到南方,不知能不能成活。”
高岚道:“只要悉心栽培,它一定会开花的。”
敏憋着笑,不去睬他。
忽然,她脸上的笑容冻结,心也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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