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琴师终于平静下来,从挫败感中恢复了神智。
烛光、神佛、阴影,这些东西本就很有迷惑性,达摩的摄魂术要在佛堂这样的地方施展,简直如虎添翼,琴师这样安慰自己,失败也就变得可以接受了。
达摩叹道:“你的精神有了弱点,所以才会轻易中术,就像有裂纹的堤坝,洪水来临之时,只有溃决的份。”
高琴师轻轻抚摸着断掉的琴弦,眼中流露出极度惋惜的神色,就好像在送别临终的情人。他对达摩说:“我很同情你这样的人,同情得甚至有些可怜你。”
达摩问:“为什么?”
聪明如他,或许也搞不明白高琴师为什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琴师干笑一声:“因为你的精神看起来没有任何弱点。”
没有任何弱点的人,是否真的强大?是否真的活得无所滞碍?
没等达摩应声,琴师就继续道:“一个感受不到悲伤难过的人,绝不会得到真切的快乐,没有软肋,意味着你的心已如死灰。”
达摩仍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又或许,那只是你的伪装而已,”琴师迎了达摩的目光,“你在竭力将自己和外界的情感隔绝,掩饰内心的脆弱和痛苦。”
神佛不语,神佛如木石。
人心真的能如木石?
在一百多年后,有位叫弘忍法师的高僧要传衣钵,让众弟子写一偈句,由他品评,以判断由谁继承。弘忍座下首徒神秀是最有可能得此殊荣的人,神秀夜半在墙写下了他的偈句: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弘忍法师命众弟子日夜诵读,言读之有大利益,但对偈句的评价是:未见本性。
因为弘忍知道,神秀将万事万物皆关在了心门之外。
既然他不去体会众生的喜怒哀乐,他又如何大彻大悟?
达摩的面已显露了与方才不同的神色。
高琴师是个对情绪极度敏感的人,他捕捉到了达摩的动摇与不安。
他像个偷窥到**和秘密的孩童那般冷笑起来:“你和她的事,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人都有探究**的**,因为**本身就刻印着神秘诱人的痕迹。
就像月下的地窖一样,本已朦胧的世界,还要再向下方的黑暗延伸,去往根本无从知晓的深处。
那本就是件刺激而危险的事情。
地平面之下,初新正紧盯着青木夫人。
他先用言语扰乱了穆越兰的心神,暂时让她失去了战意,可这并不意味着完全的胜利。
梅、竹、菊三人的位置站得很好,恰好能将初新可能有的所有动作封死,她们有信心,倘若初新出手攻向青木夫人,他的手臂和肩膀就将被至少两只手点中穴道,立刻僵硬。
露白坐在初新背后,同样静默地瞧着青木夫人。她从未见过青木夫人有那般奇妙的反应,就好像是被人击中了灵魂的软肋,产生了震颤和惊讶。
虽然只有一瞬间,可那与她心目中的青木夫人却是天差地别。
青木夫人从没有太强烈的感情流露过,除非她要表演。
她表演的时刻太多了,表演得也未免太出色,以至于在多数世人眼中,她成了一个大悲大喜、大开大合之人。
只有熟稔她的人才明白,那不过是她的伪装罢了。
她对于任何人,都几乎没有情感可言。
在月光偏移一寸之后,初新出手了。
他身侧没有剑,他随意地抄起了手边能够够到的一根短木棍,用出剑的手法朝青木夫人刺去。
这一击在梅和竹的预料之中,她们的手指早在剑路中间恭候多时。
菊并非没有看清初新木棍的踪迹,相反,她是“梅兰竹菊”四人中眼力最好的。她失声尖叫道:“小心。”
梅和竹还未来得及反应,右手便垂了下去。
那根木棍根本不是打向青木夫人的,而是攻向她们的右手的。
阵痛过后,梅和竹都咬牙退后了两步。
青木夫人笑了笑,示意让她们住手。她对初新说道:“相比巨屋之中,你似乎已变得越来越难对付了。”
她并没有夸张,刚才那一下佯攻几乎将她也欺骗了。
她在初新身察觉到了一丝难以捕捉的狠戾,这是她以前从未见他有过的。
初新似回敬般笑道:“人的年岁在增加,本事当然也得看涨。”
他嘲弄的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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