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他的神经是冰冷的。
骑士自我介绍道:“白袍将军,久仰大名,我叫高欢,是尔朱元帅帐下一员马前卒。”他满是岁月痕迹和胡茬的脸上,若隐若现一抹微妙的笑容。
陈庆之淡淡道:“马前卒?我可没见过马前卒有统领一群精锐骑兵的能力。”
他分毫没有去为自己的身份掩饰或辩称,他相信高欢如果有意杀他,绝不会废话。
他们都已经是四十来岁的人,知道怎样做事最直截了当。
高欢笑了笑,道:“他们并非受命于我,而是受命于尔朱元帅罢了。”
陈庆之回了个理解的眼色,凑近高欢的瘦马,轻轻抚摸它的鬃毛,道:“真是匹万中无一的好马。”
高欢的神情变得古怪,问道:“将军懂得相马?”
陈庆之摇摇头,道:“不懂,只是和马相处得久了,自然而然知道好马的特征。”
高欢展颜道:“我的愚见是,好马应该要健壮,毛色要纯,骑行时,浑身的肉能聚合为协调的整体。”
陈庆之有不同的意见:“在我看来,好马的特征只有一条。”
高欢问:“哪一条?”
陈庆之压低声音,轻轻说了句:“跑得够远。”
一时的胜负荣辱都将过去,谁笑到最后,谁才能说自己笑得最好。
可惜,讽刺的是,这样的人往往都不屑于声称自己笑得最好。
唐觞的脚踩在了初新的脸上。
“你不是挺能的嘛?”他讥嘲道,“你的本事呢?你连剑都没有了。”
初新牙关紧咬,一声不吭,他的眼睛始终睁着,寻找反击的机会,也为了让自己更加牢记屈辱的时刻。
“交出那几页纸,然后我们让你安安静静地死,”吴惆道,“当作是我们和杨淮在天之灵的仁慈吧。”他的声音像春天的黄鹂鸟,好听极了,可初新只觉尖锐,耳膜都像要被撕开。他不能理解吴惆话语中一些字句的含义。
吴怅的性子比他的哥哥急一些,他弯下腰,伸手去初新怀中摸索,道:“我如果是他,我一定将那几页纸贴身携带着。”
初新感觉得到,吴怅的手除了搜索,还有些不怎么正经的、令他感到恶心的动作。
吴家阴盛阳衰或许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的怀里空空如也。
唐觞的脚踩得更用力了:“到底在哪里?”
初新做了个冷笑的表情,可那表情并未让三位君子瞧见,只因他的大半张脸都困于唐觞的鞋底,连结笑容的肌肉并不自由。
“好歹,你们也该解开我的穴道,”初新终于开口,“我这副样子,怎么能帮你们翻找那几页纸呢?”
唐觞冷哼道:“你没有选择,不说出来,你就得死。”
初新的嘴依旧在唐觞脚底扭曲着,他说:“就算我说,我还是难免一死。”
吴惆笑了:“死也分情况。我刚才许你安安静静地死,绝不会有多余的痛苦。”
在折磨人这件事上,他向来对自己很有信心,也乐此不疲,吴家地下的审讯室不止是他和弟弟玩乐的隐秘场所,也是他借逼供取乐的地方。
初新叹道:“死对我这种人来说,本身就是痛苦的事情。”
唐觞讥讽道:“我以为你是不怕死的?”
初新想摇头,但他的脑袋被牢牢固定在了野草堆里:“是痛苦,不是害怕。还有什么比活着更让人害怕的呢?”
他从不畏惧死亡,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在迎接死亡。
可当他想到自己身死以后,便对世间万物无能为力时,那种深沉的痛苦就追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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