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岳,半山腰。
风动,人静。
杨林停了下来,他的压力太大,人也很疲倦。
吴大少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这样会累得很快的。”
杨林苦笑:“你一点儿也不害怕?”
吴大少笑声清脆:“我就当是与你们一同去邻家偷瓜罢了。”
他们很小的时候,也像司马笙、吴惆、吴怅一样,在邻居家的瓜地里偷过西瓜,惹来不少麻烦,回回都弄得提心吊胆。
偷瓜在他们早期的人生岁月中,就像杀人那样刺激。
“我们这回要摘的瓜可不是寻常的西瓜,一不小心,我们的脑袋就会像西瓜一样落在地上。”唐哲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杨林的嘴唇发颤,又径直往山顶走去,那高大威猛的丑八怪跟在他身侧,就像岩洞中的钟乳石那般奇特,任何人见到他都会发出唏嘘,仿佛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降临于眼前似的。
司马义永远如此淡然,无论面对怎样的险境,他好像都只是笑笑,不动声色,不露痕迹。
他走在最后。
他习惯走在最后,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走在三名仆从的后面,他不喜欢把自己的颈动脉暴露于外界的威胁之下。
他抬头瞥了眼,在月光下,唐哲、吴大少、杨林都埋头往前走着,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况。
他朝后扫了眼司马家的三名仆从,七月的热天,他们却像是身处隆冬,浑身微微发抖,牙根紧咬,寡言而沉默。
“没用的东西。”他在心里嘀咕道。
可他面上表现出来的样子却是:“你们该走得快些了,就要夜半了。”
夜半,就意味着新的一天将要来临,意味着新的开始,甚至连黎明和拂晓都无法取代它的地位。
他们会迎来新开始吗?
襄阳会迎来新开始吗?
南梁会迎来新开始吗?
复仇真的能带来新开始吗?
可是如果人类放弃复仇,淡忘屈辱和仇恨,那是否意味着麻木?是否意味着人和木石没有任何区别呢?
人终究不是木石。
再强大的人也有极限。
陈庆之的极限已到了。
失去冷静的他,很快就到了体能的临界点,一个正常人也无法承受的打法,以他虚弱疲惫的身体当然难以扛住。
他的剑残损得像把锯子,他的肺窄得像条独木舟,他的喘息似一头迟暮的雄狮。
他头顶有一轮明月。
剑上的力量通过剑柄传递到了高欢的手臂,高欢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的左手也抓住了剑柄,双手一齐用力,在挡下陈庆之一击的同时发劲,陈庆之的剑便被压过肩头,高欢终于占据上风。
忽然,他看见陈庆之嘴角泛起的那抹诡异的微笑,他才发现,随着自己的左手抬起,自己的胸口已经全是空门。
陈庆之的左手双指合并如剑,点在高欢胸口,恰好点在高欢的气管附近,高欢气短,一瞬间,他手上的所有力量就都被抽干了,他的剑也落在了地上。
“如果这是一柄短剑,你已经死了。”陈庆之说。
高欢道:“确实。一点儿也不错。”
陈庆之道:“可是我不能杀你。”
高欢捂着胸口,道:“你不能?”
陈庆之道:“我还有求于你。”
高欢总算疏通了自己的筋络,笑道:“是啊,你确实有求于我。”
陈庆之道:“现在我饶了你一命,你欠我一个大人情。”
高欢故作姿态道:“你想让我怎么还你?”
陈庆之知道他明知故问,还是得老实回答:“我希望你放了他们。”
高欢板起脸,冷冷道:“可你刚才手里的不是短剑。”
陈庆之道:“什么意思?”
高欢挥了挥手:“意思就是,你刚才根本杀不了我。”
黑衣甲士严阵以待,他们的刀又攀上了陈庆之部下的脖颈。
陈庆之语中带怒,道:“你是个无赖。”
高欢笑道:“我没说过我不...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