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江南某处的六角亭。
去岁的大雪已无踪迹,就像走了的人那样,只余回忆。
老人寂寥地坐在亭中,手中是柄木剑。
他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波澜,他迎接了太多,也送走了太多。
他已习惯。
他曾经是江湖中最利的剑,曾经被认为“除了回溯时间外无所不能”,此刻却只能百无聊赖地坐在亭中乘凉。
倘若还有什么能够从他的指缝间溜走,或许已只有他的生命。
有个少年走入六角亭。
他浑身汗涔涔的,因为他刚刚拔剑一千二百三十六次,每一次的速度都很快。
少年是老人的学生。
老人有过很多学生,有男有女,有年长的,也有年幼的,有聪明的,当然也有笨一些的。老人很喜欢和学生在一块儿,尽管他是个严厉的老师,学生们或多或少都有些怕他,但他还是能在相处的过程中感染年轻与活力。
他实在需要年轻和活力。
少年不是他第一个学生,也应该不会是他最后一名学生。
当然,少年也绝非最出色的那一个。
“老师,我已拔剑一千二百三十六次。”少年说,言语间带着夸耀。
“嗯。”老人只是用木剑点了点地,并没有多说什么。少年没能得到如愿以偿的夸赞。
年轻的人们都很希望拥有长辈的称赏,他们还不懂,称赏这种东西,除了能让人一时满足,什么用都没有。
“我可以习练更难的剑招了吗?”少年问道。
老人摇了摇头,道:“再去拔剑。”
少年沉不住气,懊丧很快写满了他的脸。
“我不懂。”他说。
“你不需要懂。”老人的态度一如过去般专横。他根本不愿解释太多,或许是他知道,就算自己解释了,少年也无法理解。
少年转过身,准备继续在骄阳下拔剑。
可当走出十三步之后,他回过头,问老人:“您常说,有位很优秀的弟子曾经每天拔剑六百一十八次,如今应该已达到无剑之境。”
老人点点头,道:“我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他大概会是我的学生中最早悟到手中无剑这个道理的人。”
少年不解,道:“我每天拔剑的次数是他的两倍,为何还是不够?”
老人道:“你和他不同,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同样的次数,同样的方法,放在不同的人身上,效果就是不一样的。”
少年叹了口气,曼声道:“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不知我何时才能抵达这种至高的境界。”
老人笑了。
笑起来的时候,他仿佛又年轻了很多岁。
“你觉得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便是至高的境界?”他问少年。
少年道:“难道不是?”
老人道:“绝不是。”
少年低头望着自己的剑,问:“那么什么才是武学的至高境地?”
老人道:“无剑无我,剑我两忘。”
这八个字,少年已听不懂。
老人开导道:“我问你,为何手中无剑无招要胜过有剑有招?”
少年回答:“有剑招,就有破绽,有破绽,就会被战胜。”
这个道理他曾听老师讲过。
老人点点头。
他最盛大的称赞便是点头。
他对少年说:“就算手中已无招式,心有所想,难免还是要表现出来,就像我想用木剑刺你左肋......”
他拿起木剑刺向了少年的左肋。
这一剑很快,几乎已突破了人类速度的极限,瞬发而至。
这是剑招中最简单的“刺”。
可就算是最简单的剑招,在老人手中使将出来,也具有无穷的威力。
木剑已抵住少年的左肋,少年能感觉到剑尖的刺痛,还有那一抹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力量。
老人收回木剑,道:“我的剑上虽已无招,可我的心里还是想到了剑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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