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萼见也二人说完,便跑过来和司徒平问长问短,絮聒不休。司徒平有问必答,直到紫玲提醒,司徒平伤后要休息,寒萼才依依不舍离去。
第二天,司徒平仍躺在锦墩上静养,忽然觉着一股温香扑鼻,两眼被人蒙住,用手摸上去,竟是温软纤柔,入握如绵,耳边笑声吃吃不已。微觉心旌一荡。连忙分开一看,原来是寒萼,一个人悄悄走进来和自己闹着玩呢。
司徒平见她憨憨地一味娇笑,百媚横生,情不自禁,顺着握着的手一拉,将她拉坐在一齐。寒萼笑道:“往常我用功时,总能炼气化神,归元人窍。今儿不知怎的,一坐定就想往你这房跑!趁姐妲不在,我去把神惊唤来你看看!”说罢,挣脱了司徒平双手,跑了出去。
司徒平刚才同寒萼对面,天仙纵艳,温香入握,两眼觑定寒萼一张宜喜宜嗔的娇面,看出了神,心头不住怦怦跳动,只把双手紧握,及至寒萼挣脱了手出去,才得惊醒转来。暗喊一声不好!自己以后常日都守着这两个天仙姐妹,要照今日这样不定,一旦失足,不但毁了道基,背了盟誓,怎对得起紫玲一番恩义?
他却不知寒萼从来除姐姐外,未同外人交结,虽然道术高深,天真未脱,童心犹在,任性娇憨,不知避嫌,入非太上,孰能忘情!终久司徒平把握不住,与她成了永好,直到后来紫玲道成飞升,两人后悔已是不及!这也是前缘注定,后文自有分哓。
且说司徒平正在悬想善自持心之道,寒萼已一路说笑进来,人未入室,先喊道:“佳客到了!”司徒平知那神鹫得道多年,曾经抓去自己的飞剑,本领不小,不敢怠慢,即忙立起身来。寒萼已领了神鹫进室,司徒平连忙躬身施了一礼。
司徒平细看神鹫站在当地,与雕大略相似。从头到脚有丈许高下,两翼紧束,看上去平展开来怕有三、四丈宽。尾当中有两根红紫色形加绣带的长尾,长有两三丈。周身毛羽俱是五色斑斓,绚丽夺目,真是顾盼威猛,神骏非凡,不由暗暗惊异。
寒萼道:“平哥,你看好么?你还不知它本领大得紧哩!从这里到东海怕没有好几千里?我同姊姊看望母亲,还到玄真子世伯那里坐上一会,连去带回,都是当天,从来没有误过事!”
司徒平赞叹一会,便问起紫玲,寒萼道:“问她么?她今天好似比往常特别,竟用起一年难得一次的九五玄功。这一入定,至少也得十天半月,别去扰闹她的好!我带你去看风景去?”
司徒平闻言,连忙起身道谢。寒萼道:“平哥,你哪样都好,我只见不得你这些假做作。我们三人以后情同骨肉,将来你还得去救我母亲,那该我们谢你才对,要说现在,我们救了你的命,你谢得完吗?”
司徒平见她语言率直,憨中却有至理,一时红了睑,无言可答。寒萼见他不好意思,便凑上去,拉着他的手说道:“我姐姐向来说我说话没遮拦,你还好意思怪我吗?”司徒平忙说:“没有,我不过觉得你这人,一片天真,太可爱了!”说到这里,猛觉话又有些不妥,连忙缩住。寒萼倒没有怎么在意。
那神鹫好似看出也二人亲?情形,朝二人点了点头,长鸣一声,回身便走。司徒平连忙起身去送时,不知怎的,竟会没了影儿,二人仍就携手回来坐定。
司徒平身边有绝代仙娃,如小鸟依人,温香在抱,虽然谈不到燕婉私情,却也其乐融融,更甚昼眉。寒萼又取来几样异果佳酿,与司徒平猜枚击掌,赌胜言欢,洞天无昼夜,两人只顾情言娓娓,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还是寒萼想起该做夜课,才行依依别去。
寒萼走后,司徒平便遵紫玲之言静养。寒萼做完功课回来,重又握手言笑至夜方散。似这样过了六、七天,司徒平服了仙丹,又经静养,日觉身子轻快,头脑清灵。姑试一练气打坐,竟与往日无异。寒萼也看出也业已复元,非常高兴,便引了也满谷中去游玩。把这个灵谷仙府,洞天福地游玩了个够。
司徒平知道追云叟住的地方相隔不远,问寒萼可曾去过?寒萼道:“姐姐曾说日内要前去拜望,谢他接引之德。你要想去,我这就和你一起去!”
司徒平怕紫玲知道见怪,劝寒萼等紫玲醒来同去。寒萼道:“知她还有多少日功夫才得做完?谁耐烦去等她,好在我们又不到旁处去,那紫云障说是至宝,那日放上去时,我们在下面只看见一抹轻堙,不知它神妙到甚么地步。又听说谷中的人可以出去,外人却无法进来,我们何不上去看个究竟?”
司徒平一来爱她,不肯拂她的高兴:二来自己也想开开眼界。便同了寒萼去到日前进来的谷口,往上一看,只见上面如同罩着五色冰纨作的彩幕一般,非常好看。寒萼一手拉着司徒平,手掏剑诀,喊一声起!两人平空升起,冲过五色云层,到了崖上落下。司徒平见寒萼小小年纪,本领竟如此神妙,不住口中称赞。寒萼娇笑道:“不藉堙云,拔地飞升,是驭气排云的初步,有甚么出奇?”
两人在崖上站定,说笑一回,寒萼忽然失色惊呼了一声;不好了。司徒平本是惊弓之鸟,大吃一惊,忙问何故。寒萼道:“你看我们只顾想上来,竟难回去了!”司徒平忙往山下看去,只见堙云变态,哪还似本来面目?上来处已变成一泓清溪,浅水激流,溪中碎石白沙,游鱼往来,清可见底。便安慰寒萼道:“这定是紫云障幻景作用,外人不知,以为是溪水,下去也没甚么景致。我们知道内情,只消算准上来走的步数,硬往溪中一跳,不就回去了吗?”
寒萼道:“你倒说得容易!”说罢随手拔起了一株小树,默忆来时步数,朝溪中抛去。
眼看那株小树还没落到溪底,下面冒起一缕紫烟。那株小树忽然起火,瞬息之间,不见踪迹。紫烟散尽,再往下面一看,哪里有甚么清溪游鱼?又变成一条不毛的乾沟!
寒萼知道厉害,急得顿足道:“你看如何?想不到紫云障这般厉害!姊姊不知何时才醒,她偏在这时入甚么瘟定!害我们都不得回去。”司徒平也是因为万妙仙姑所居近在咫尺,怕遇见没有活命,虽然着急,仍只得安慰寒萼道:“姐姐入定,想必不久就醒。她醒来不见我们,自会收了紫云障,出谷寻找,有甚么要紧?”
寒萼原是有些小孩子心性,闻言果然安慰了许多,便同司徒平仍上高崖,坐下闲眺。这时正值端阳节近,草木丛茂,野花怒放,二人坐在?顶一株大树下面,说说笑笑,不觉日色偏西。遥望紫石、紫云、天都、文笔、信始诸峰,指点烟岚,倏忽变态,天风习习,心神皆爽。
寒萼忽然笑道:“看这神气,我们是要在这里过夜的了。幸而找们都学过几天道法,不怕这儿强烈的天风,不然才糟呢!”正在说笑,忽听一声娇叱道:“大胆司徒平,竟敢背师潜逃!”言还未了,山崖上飞下一条黑影。
司徒平吓了一大跳,寒萼便抢在司徒平的前面,正要上前动手时,司徒平已看出来的女子是个熟人,忙用手拉着寒萼,一面说道:“周师姐你只顾恶作剧,却把小弟吓了一跳!”
那女子闻言,哈哈大笑,便问道:“久闻紫玲谷秦家二位姐姐大名,但不知这位姐姐是伯是仲?能过荒山寒洞一谈么?”
寒萼这时已看出来的这个女子,年纪比自已也大不了两岁,生得英仪俊朗,体态轻盈,又见司徒平那般对答,早猜出一些来历。不等司徒平介绍,抢先说道:“妹子正是紫玲谷秦寒萼,家姐紫玲现在谷中入定;姐姐想是餐霞大师门下周轻云姐姐了?”
轻云见寒萼谈吐爽朗,越发高兴,答道:“妹子正是周轻云,前面不远就是文笔峰,请至小洞一谈如何?”寒萼道:“日前听平哥说起三位姐姐大名,久欲登门拜访,难得在此幸会,不但现在就要前去领教,只要诸位姐姐不嫌弃,日后我们还要常来常往呢!”话言未了,山头上又飞下一条白影,司徒平定睛一看,见是餐霞大师另一高徒吴文琪,忙向寒萼介绍。
大家见礼之后,文琪笑对轻云道:“你只显谈天和秦姊姊亲热,却把我丢在峰上不管!”轻云道:“你自己不肯同我先来,我正延请佳客入洞作长谈,你却跑来打岔,反埋怨我!”说罢,周吴二人便陪了司徒平寒萼,一起飞往文笔峰,进洞内落座。
寒萼见洞中石室布置并没有紫玲谷那般富丽,却是一尘不染,清幽绝俗,真像个修道人参修之所。寒萼问道:“听说餐霞大师,共有三位高徒,还有一位姐姐尊姓大名?可否请来一见?”
轻云抢着答道:“那一位么?可比我们二人强得多了。她叫朱文,外号叫女神童!”说着,掏指算了一算日期,又道:“她现在还在四川蛾眉山凝碧崖,和乾坤正气妙一真人的子女齐灵云姐弟,还有两个奇女子,名叫李英琼申若兰,在一处参修,一、二日内便要到川边青螺山,帮着几个正派剑侠与毒龙尊者比剑斗法了!”
寒萼闻言惊喜道:“那申若兰我曾听姊姊说过,她不是桂花山福仙潭红花姥姥最得意的门徒么?怎会同峨眉门人在一起过的?”轻云将申若兰投入峨眉门下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单独说起李英琼根基如何好,遇合仙缘如何巧,还有白眉和尚赠了她一只金眼神雕,又得了长眉真人留下的紫郢剑,共总学道不满一年,连遇仙缘,已练得本领高强,胜过侪辈,自已不日便要同吴文琪,入川寻她等语。
这一席话听得寒萼又钦?又痛快,恨不能早同这些姐妹们相见。因轻云说不久便要人川,惊问道:“妹子好容易见两位姐姐,怎么日内就要分别?无论如何总要请二位姐姐到寒谷盘?几天的!”
轻云道:“家师原说二位姐姐同司徒平师兄,将来都是一家人,命我二人见了面再动身。今天还未见令姊,明日自当专诚前去拜访的。不过听家师说谷上本有令慈用云雾法宝封锁,如今又加上齐霞儿姊姊的镇山之宝紫云障盖在上面,没有二位姊姊接引,恐怕我二人下不去吧!”
说到这里,各人陡听见一种极细的声响,但入耳又非常清晰,远处传来,在叫吴文琪的名字,各人知是餐霞大师千里传音。寒萼听完轻云的话,猛想起当初齐霞儿传紫云障用法时,只传了紫玲一人。后来忙着救司徒平,没有请紫玲再传给自已,一时大意,冒冒失失同司徒平飞升谷顶,出来便无法回去。紫玲又入定未完,自已还无家可归,如何能够延客?听轻云意思,大有想自己开口,今晚就要到谷中去与紫玲相见。自己是主人,没有拒绝之理,如果同去,自己都被封锁在外,叫客人如何进去?岂非笑话!
想到这里,不由得急得粉面通红,自己又素来好高、爱面子,不好意思说出实情。正在着急,拿眼一看司徒平,想是已明白她的意思,正对她笑呢!寒萼越发羞气,当着人不好意思发作,瞪了司徒平一眼,只显低头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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