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朝一日能够扬名立万的德高望重的老先生。
裴掌柜忙道:“先生您这是的哪里话,师者如父,我家用卿您尽管打骂调教,唉,不瞒您说,这孩子今天回来就说非要拜您老为师不可,可见他是敬重您老人家的。”
乖乖站立一旁的江用卿暗自腹诽:我可没这么讲过……
易先生点头道:“是啊,不光是这孩子,裴掌柜也是个有心人呐,知晓我嗜酒无比,便拿了两坛好酒来。”他故意不舍地回头看了看杨狠人手中散发着无穷醇香的酒坛子,干巴巴地抿了抿嘴。
裴掌柜是个极上道的人,他经营着一家酒楼,那察言观色自然是必备的本事,这点眼力见没有还真别在酒楼混,他一见酒坛在杨狠人手里紧紧攥着,而易先生又是这般,两人模样尽收眼里。心中暗道:怕是这两个老头分赃不均咯。
不过想归想,明面上的话肯定不是这么说的,辛亏他早有准备,起身朝易先生和杨狠人作揖道:“老先生言重了,这些礼数在下还是懂的,此时我家的厨子正在筹备酒菜,小双也差不多将雅间收拾好了,正候着两位大驾呢!”
拜师宴!
易先生笑眯眯地道:“也好些日子没见过那女娃了,正好看看她是不是出落得更水灵了,我那大徒弟怕是还在天天惦念着呢。”
众人都会心一笑,程汝亮与江小双青梅竹马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街道上的邻舍都早已把他俩当成一对,就差没有成亲了,特别是铺子里做嫁衣冠帔的李大娘天天嚷着要为江小双筹备亲事,惹得江小双平时都不敢往河这边来。
只有杨文远偷偷地对苏永年小声嘀咕道:“阳泉酒家就在河对面不远,想看怎地不早去,这老头脸皮可真厚……而且我师兄惦不惦念,关老头甚事?”
杨文远一通奚落,完全没有一点尊师重道的打算。
苏永年轻笑,以示赞同。
江用卿来棋社拜师,杨文远倒也是乐意的,一来和他重归于好,可以像以前一样经常切磋,苏永年被易先生明令禁止一个月内不准和他人对弈,杨文远痛失一个好对手,江用卿正好来凑热闹。
二来,是不是这样江用卿那小子就得叫自己师兄了?
半个月不到,多了两个师弟,想想都觉得爽快。
……
……
苏永年、杨文远跟着到阳泉酒家混了桌最上等的酒席吃,席间江小双也来敬酒,被易先生明里暗里一顿取笑,羞得连几人离开时也不见她人影。
酒席散罢,苏永年和杨文远各自搀着一个醉酒的老头回棋社,又辛辛苦苦费了好一顿功夫才把他们放到床上去。
苏永年和杨文远自然不会喝酒,却被两个老头嗝了一身酒气,十分难受。
苏永年正待回溪上斋去,江用卿又来了棋社,说是来帮杨文远洗棋子,既有这事,苏永年也就又留下了。
三人在后院将几个洗棋子用的大木盆一字摆开,将黑白棋子分类倒进不同的木盆中,水井就在旁边,方便打水。
今晚难得的出了月亮,可惜今天才到十三,若是再晚个两三天到了十五六里,怕又是一番景象。
不过对于许久不见月光的三人来说,已是足够。
……
“今晚,月色真美啊。”
“嗯,照着这盆里泛着水光的棋子,真好看。”
“你说这时候黑棋白棋哪个更好看?”
“当然是我这盆黑棋了!”
“应该是我这盆白棋!你看,和月光多衬。”
“瞎说,这黑亮亮的不显得更深邃好看吗?”
“白棋好看!”
“黑棋好看!”
杨文远和江用卿两小儿辩棋,各有各的理由,相持不下,于是来问苏永年。
一旁洗着棋奁的苏永年四下仔细地看了看这平时从来没注意过的普通青石院子。
水缸,水井,瓦檐,三只大木盆,各自躺在不同木盆里沾水的黑白棋子,还有被苏永年擦得锃亮的装棋子的棋奁,无一不是映衬着寒凉月光,然后在上面碎成一点一片的光亮。
像银河一样。
苏永年并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站起身来,缓缓的走到水井旁边,向井中望去。
水面古井无波,倒映着当空的一轮明月。
“我觉得这月亮最好看。”
杨文远见他答非所问,从盆中拾起一颗棋子就朝井中扔去。
咚的一道轻轻的棋子入水声,激起一阵小小水花,井中有了波澜。
月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