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灵相依 3

;  五

    十年前，我和杉木就读于一所高中，高二那年，我们相爱了。

    我喜欢看他如阳光般灿烂的微笑，喜欢看他朝我跑来头发飞起来的感觉，喜欢看他坐在课桌前看我时的眼神，喜欢藏在身上的那份霸气。

    高三下学期，我出事了，杉木跑去学校，把那男的打成了重伤。那天杉木疯了似的，他把他往死里打，一直被保卫科的人拉开，在拉开前他对着班上的所有同学疯了似的大声呵斥道：混蛋，我要杀了你，去死吧！快去死吧！你们听着，依若她是我的女人，你们谁再敢碰她一下，我就要了你们的命！

    此事轰动了我们那座小城，那位男同学受到法律的制裁。可我知道无论如何，留在我心底的阴影是挥之不去的。我知道杉木在意，他那样疯了似的不顾一切向他扑去，我知道他很在意很在意，他的在意，让我没有勇气再见他，那些日子我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我知道，他也是！一个月后，我离开了那座小城，远离了那里的一切。

    六

    杉木说找了我七年，我相信！杉木爱上凉西，我也相信！

    凉西，这样一个俏女子，谁会不爱？像杉木说的，依若，她和你简直是一个模子里走出来的！我没有想到我们七年后的第一次重逢，是我们站在房间里一直看着对方，我不知道我们站了多久，一直到窗外响起了雷，下起了暴雨，我突然间醒了，飞速跑去关窗户，雨珠儿向我扑来，打湿了我的脸，我哭了，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杉木从我身后搂住了我，我怔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扑在他怀里像个孩子似的失声痛哭了起来。

    杉木，我何曾不是等了你七年，可物是人非，为我，不值！或许上天就是为了弥补这个错误，让凉西来到了他身边！

    凉西！呵，何凉西！她到现在还没回来，天黑了又在下大雨！她下午应该是没有课的，她只是在找一个借口离开。想到这里，心疼得厉害，抓上伞冲出了门外，我猜的没错，凉西没有课，她没有走，一直在楼下的院子里，雨下得好大，可是她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我跑过去，把伞撑在她头顶，她回过头来看着我笑，然后抱着我哭，然后摇着头问道：“诗诗，你怎么会是依若？依若呵依若，你是刻在杉木内心深处一辈子也抹不掉的烙印呀！”

    伞落在了地上，雨好大，打在身上像冰雹子，痛！

    七

    那晚，凉西发高烧了，浑身烫烫的，她一直在无声地哭着，眼泪像连绵春雨，潸潸而下。泪珠儿划过她那张苍白的脸上，看着让人心疼。杉木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心疼地说着：“没事的，我在，我一直在，凉西，我在，杉木在的……”我听不下去了，带上门退出了凉西的屋子。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的心全碎了。

    我是谁？从前的林依若已经死了，我是林诗诗！我是与这个杉木一点关系也没有的林诗诗！

    杉木和凉西走在一起那才叫完美！别人难受就喝酒，那是为了让自己醉，而我却让自己清醒，我坐在电脑前大口大口地喝着咖啡，浓浓的咖啡倒入胃中，我居然感觉不到它的苦！原来有一种苦远胜过咖啡的几万万倍！

    杉木，依若爱你呵！对你的思念就如水银，早已渗进了我的五脏六腑！

    我拼命地敲着键盘，努力理清自己的思绪去写点东西，最后却发现，打出来的却是一串名字，终于忍不住伏在键盘上痛哭了起来！我不知道哭了多久，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杉木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的身后了。他的眼睛红红的，看着我伸出了右手，我们相距不到一米，而我却觉得他远在天涯，我拉不到他的手！

    杉木见我许久没反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痛道：“七年前，你不辞而别，把我交给了空气，我一直在找你，找那个叫林依若的女子，而你却像在世间蒸发了似的。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来，依若，把手交给我！”我摇着头哭着，问他那凉西呢？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然后踉跄地离开了。

    八

    第二天杉木不见了，让杉木在我们两个人中间挑选其中的一个，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学校开始放暑假，有半个月时间，我和凉西都没见面，可我总能在晚上十一时许听到敲门声，等我打开门的时候，不见人影，只留下用保温杯装着的糖水蛋。她怕见到我，或许我们都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突然的变故。每次喝着凉西煮的汤时，那里面掺杂了自己太多的泪水，苦苦的，涩涩的！

    我终于忍不住了，从晚上九时许我就在等她敲门，那二个多小时，我像是守了二世纪。这曲戏总要落幕，不管结局如何，我都放不下凉西。其实她就是我的影子，看着她痛苦的模样，比我身上的痛更痛。

    我感觉到她来了，打开门，凉西就站在门外，她一只手端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糖水蛋，一只手正准备敲门。看到我显然吓着了，低下头把它递到我手上。我看着她一会儿，轻声道：“我不会在深夜里写文字了！”凉西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我，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着转，我走过去，轻轻地搂着她，笑着哭了，我写什么呀，所有的梦在此刻间已经全破灭了！

    九

    凉西那晚没离开，我们睡在一个被子里，像半个月前一样，说着笑着。

    夜好深了，她还是很兴奋，最后说要给我夹眉为我画眉！我说太晚了，等天亮了，我坐在阳台上，你帮我画吧！她说不行，就现在吧！于是，在那样一个深夜，我斜躺在床上，闭上眼，让凉西帮我轻轻地夹着眉毛。她很轻柔，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茉莉花的香味，如初见她时给我的感觉。凉西说，诗诗，以后的每一个清晨，肯定会有一个人来为你画眉的！

    是我太傻了，不懂她话里的意思，直到天亮找不见她，才知道她离开了，走得无声无息！

    杉木急急赶回了，他说他昨晚接到了凉西的电话……

    我抱着他哭得天昏地暗！天亮了，有一个人真的来为我画眉了！

    十

    杉木在这座城市里留了下来，留在了我的身边。

    这个男人，是我从十六岁就爱上了，爱了他十年，走散了七年。七年后，当他睡在我身边时，而我却感觉不到幸福。我感觉他抱着我的手总会发抖。我懂，因为在我们的心里都藏着一个女子，那就是凉西！我和凉西本是一个人，现在分成了两半，何来完整？杉木常常会做恶梦，每次都是满头大汗，醒来后总是紧紧地抱着我，心痛地叫着依若依若！

    我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但我知道他的梦里离不开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凉西！

    十一

    一年后，我也离开了这座城市，离开了杉木，开始了我的漂泊！

    我本是属于漂泊的女子，让我这辈子牵挂的男人，却让我无法轻松面对。我爱他如命，却无缘牵手。

    我从这座城市流浪到另一座城市，又从另一座城市颠沛到另一座城市，我想这辈子，我永远都无法让自己停下来，除非我能觅到那个叫何凉西的女孩子。每到一地，我都会早起看着初升的太阳，我想象有一天会有人给我轻柔地画着眉毛，给我做一碗糖水蛋，然后陪在我身边，和我说着上下五千年的故事。可是，我漂泊四方，却找不到那个梳着麻花辫子的姑娘，呵，明天，明天谁来为我画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