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离婚了。
回到家,骆舟才发现夜凉如水。
骆舟的头发蓬乱,脸很憔悴,像是大病了一场。在蝶衣的房子里,骆舟窝在沙发里说我离了,我已经离了。蝶衣走过去,说,你我都很傻,然后她将骆舟的头揽过来,贴在自己的胸前。一会儿,胸前就湿了一大片。
骆舟的又一场病开始了,只是不用住院,住在蝶衣的房子里,蝶衣没日没夜地守着他,告诉他,等李华从北京回来,就和他摊牌。
李华再次打来电话时,蝶衣没有让他快点回来。她想李华一定能从她不冷不热的语调里感觉到什么,李华是个生意人,在感情上同样是精明的。
西装革履的李华出现在蝶衣的面前了。他觉得他和蝶衣的感情出了一些问题,或者只是像一枚精巧的鸡蛋出现了裂缝。他希望能弥补这样的裂缝。
他们相约在一家小酒吧里,侍女走来走去,外面下着雨,一个歌手在唱一首给同桌的歌。这让蝶衣看到了遥远的从前,那时候她偷偷爱上了一位会写诗的老师。许多年后,老师事业有成,这个世界变化大,蝶衣不能把老师以前生产的诗歌和现在生产的“一点就灵”的蚊香联系起来了,也不能把老师以前清瘦而且蓬头垢面的诗人模样与现在的大腹便便联系起来,没有变的,是他沙哑的嗓音,让蝶衣的心动了动。
老师在东门的桥上碰到蝶衣时,老师想让蝶衣到自己公司里来搞企划。蝶衣说我学医的,搞不来那玩意。老师叹了口气说,重要的是灵气,我相信你的灵气。老师走了。蝶衣孤立在桥上,桥下是水,她感觉桥流水不流。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牵着母亲的手在桥上。那时候的蝶衣就特别想成家,想有孩子,想过平常的生活。
李华一直正视着蝶衣,李华说,不用骗我,我也知道,你一定有人了,我不问他是谁,干什么的,只想对你说,你没有错,错就错在我没能一直陪着你,而且——我愿意等你三年,如果这三年里你仍然想回到我身边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这三年,你是自由的。
李华走出了酒吧,身影在木门边一闪就不见了。一个男童送给蝶衣一枝玫瑰。那是李华送的。蝶衣将鼻子凑近花朵时,对自己说,怎么办?
蝶衣说,我和他分手了。骆舟在看窗外的天空。小佳离开了他,骆舟知道小佳会过得比以前更好。骆舟说,衣衣,你回答我,离开李华,你是不是有一点遗憾。蝶衣点了点头说,是的。骆舟又问,是不是因为我离了婚所以你必须这么做才感到安心。蝶衣想了想,说是的。骆舟捧起蝶衣消瘦的脸说,我们都很傻,我失去了很多,你不可以再失去了,而且,我始终不相信我们之间是爱情,我只能说喜欢,喜欢而已。你问问自己,我们之间算爱情吗?
蝶衣沉默。良久,她点了点头。骆舟亲了亲蝶衣的脸,走下楼去。走出屋子时,蝶衣看到骆舟的脸上满是泪水。蝶衣心里说,这个男人,真的很傻,或许,自己看上的仅是他阳光般的笑脸而已。
蝶衣把目光投向窗外,窗外的人群中骆舟的身影,像一只城市里的蚂蚁。
蝶衣要结婚了,那个城市里的蚂蚁没有再出现,蝶衣只接到过他的一个电话,说是在上海朋友那儿帮忙经营公司,说过些日子去有沙漠的地方走走。电话很短,就挂断了,挂断之前有一分钟的空白,谁也没有说话。
蝶衣是在千百度化的妆,两名花童拎着她婚纱的下摆在摄影师的指挥下奔来奔去,李华也是意气风发的样子。一阵忙碌以后,又复归平静了,婚后李华又去了北京打理生意,只是他常会飞回来,因为婚后不久蝶衣就怀孕了。小宝宝的即将降临,让蝶衣暂时忘掉了那个叫骆舟的男人。她每天都要晒一会儿太阳,抚摸一会儿肚子,那里面是她的骨血和最爱。爱情随时都能发生,亲情却不。
在整理衣橱的时候,蝶衣发现了那件本想给骆舟的灰色毛衣,毛衣还没有织成,竹针还插在衣上。她将毛衣贴在自己的脸上,一丝温暖让她想起那个男人阳光般的脸。那只在沙漠里前行的鸵鸟,那个懂得在无奈的时候将头钻进沙堆里的鸵鸟,还好吗?
整整一个下午,蝶衣的脑海里都是无边无际的沙漠。
蝶衣临产的时候,李华前来照料,这让蝶衣心生感动。蝶衣胖了,脸上的笑容多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有一天,李华在卫生间里洗澡,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蝶衣打开手机,还没等她开口,她就听到了一个卷着舌头的女声,喂,鸵鸟吗?啥时儿回北京?蝶衣没说话,怔怔地捏着手机。天!李华也有人叫他鸵鸟!?那么,是不是天下男人都叫鸵鸟呢?
蝶衣很不舒服,挂了机。李华穿着浴袍从卫生间里出来,问是谁的电话。蝶衣笑笑说,没有,人家打错了。铃声又响了,李华拿起手机走向书房,过了一会出来说,瘦子那家伙真不会办事儿,看来得早点回北京。
蝶衣盯着李华的脸,笑笑,没说什么。没过几天,蝶衣就生了,是个男孩。
这个中午,依然是阳光灿烂的中午,病房里蝶衣用疲惫的目光看着小不点儿,轻声地说:宝宝,长大了别做鸵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