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但乱的只是八街而已。如若他们与老生联手、在八街之内靠着火油放上一把能烧个三天三夜的大火,那乱的只怕便不止是八街了。”
阿吽摇了摇头:“烧不起来的。”
“或许吧,但有一件事老夫得先告诉你一声。”
孙八指攀附在屋檐之上,看着阿吽古怪地笑了笑:“今天下了一场大雨,八街之下的排水道里必然有不少雨水正在流淌。”
这句话有些古怪,和孙八指的笑容一样古怪。
但阿吽却似乎已经明白了。
毕竟火油漂浮于水面之上,通过刚刚被暴雨洗礼过的八街地下水道短时间内令火油遍布整个戌亥八街,并不算是什么极其新颖的火攻方式。
所以他大步向前,迈过了那些尸体与血迹。
街上虽然没有人,但远处却依然会时不时地路过几个天老帮或者四行当。四周的商铺里早已熄灭了灯火,窗户房门也尽皆紧闭——此前有人想透过窗户看一看街上的热闹,但最后却被竹笛的笛声乱了心神,最终惨死街头。有这样的前车之鉴,商铺里的人们自然是早已关上了房门窗户。
他们并没有走出太远,因为铁大忽然咬住了阿吽的衣角。
“又有羊膻味了?”
阿吽转过了头,看着铁大握住了长剑:“看来老鼠们藏匿踪迹的本事不太好,这么快便被发现了第二只。”
铁大伏在地面上低吼了一声,旋即立刻飞奔而去,它的利爪踩在血潭里,溅起的鲜血浸染了它黑色的皮毛,令它更像是食人归来的恶兽。有恶兽自然便会有恶鬼,在铁大的背后,几乎足不点地的阿吽宛如孤魂野鬼,一路飘荡着与铁大一道钻入了一条小巷之中。
他们并没有跑出太远。
两条小巷的交汇处形成了一个十字道口,道口中间站着一个提着剑的墨衫中年人,而那人的脚下则躺着一具尸体——一具辽人的尸体。
那当然是一名辽人,阿吽甚至不需要走进仔细观看,便能看出来那人的身份。他那微卷的头发以及身上的皮袍都已经证明了他的身份,与此前的那辽人不同,这个辽人显然是一个“真正的辽人”。
夜色之中,穿着墨衫的中年人缓缓地抬起了头,看向了阿吽。
于是刹那间,剑气纵横。
“......来的太晚了。”
中年人似乎终于确定了阿吽的身份,缓缓地收敛了自己身上的剑气:“我以为你的动作会更快一点,但你让我失望了。”
阿吽的语气里明显带着惊讶:“我刚刚见到了孙八指,我以为他是今晚最大的意外。”
中年人也挑起了一条眉毛:“我值得你感到意外?”
阿吽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们准备袖手旁观直到自己被烧死。”
“老和尚会,我不会。”
中年人一抖手中长剑,伴随着他的动作,他手中的长剑仿佛是被抽取了筋骨一般,骤然变成了软剑:“我是俗人,堪不透生死,不如老和尚。”
阿吽笑了起来:“但你很懒。”
“有道理,或许我本来也该被烧死。”
中年人将软剑束回了自己的腰间,看着阿吽笑了笑:“看来我还是挺怕死的。”
敢叫佛爷老和尚的人不多,一方面是因为敬,一方面是因为畏。
但八街里总有人对佛爷既没有敬意,也并不畏惧——比如师十四,比如铁怅。
而他自然是师十四。
“这不是你出手的理由。”
阿吽抱着怀里的长剑,看着师十四摇头道:“你这么做是背叛了老生。”
“你错了,这不是背叛。”
师十四叹了口气:“不只是我。”
阿吽沉默了一会儿:“老和尚也?”
师十四微微点头:“老和尚没犯过错,所以不是我们背叛了他。”
阿吽诚恳地点了点头:“这话在理,无法反驳。”
“他破坏了我们的规矩,那就不能怪我们了。”
师十四有些惆怅地看着天空,叹息道:“若是他没有借助辽人的力量就能完成这一切,那他纵使是一把火真的把我们尽数都烧死在了这里,我们也不会怪罪于他。他靠着八街的力量毁灭了八街,靠着自己完成了这一切,那只能说明他比我们更胜一筹,这合乎规矩。”
他微微顿了顿,看着阿吽笑了起来:“但他借助了辽人的力量。”
阿吽侧了侧头:“看来那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八街的自己人只能由自己人杀死,如果外人动手杀死了八街人,那便只能偿命。”
师十四微微顿了顿,微笑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破坏了规矩,那也只能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