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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屠母蠕动着嘴唇想再说些什么,屠大彪打断了她,脸上是那种下定决心的坚决:“别说了,我去求珍珠。”
说完,他径自出了门。
赵大伯面色极冷地盯着屠母:“如果大彪的前程没了,要么是你和丽花她们一起搬出去住,要么是我搬出去住。”
他的儿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份擅长又喜欢的差事干,虽然脑袋别在裤腰上,很危险,但乱世干什么不危险,当个农民也可能随时丢命。
所以,他很为儿子自豪和高兴,希望将来有一天,儿子能光耀门楣,更希望世人能看到儿子的优秀和勇猛,记住儿子的名字。
也所以,他接受不了家人拖屠大彪的后腿,他不行,其他人也不行。
屠母后退了一步,瘫软地坐在凳子上,眼泪像不要命地流出来,一个字也说不出。
……
屠大彪很快走到了赵家,赵家人正准备摆饭吃饭。
屠大彪不是个脸上很能藏事的人,赵珍珠扫了一眼,就知他来所为何事,她没选择直接点明,笑着招呼:“大彪哥,你来得正好,快点落座一起吃点。”
如今赵家的家境,可以随意请屠大彪这个一顿能吃下近二十个韭菜盒子的饭桶吃饭了。
屠大彪摇摇头,他这人做不来拐弯抹角,局促地直言:“珍珠,我是来给我姐姐和小然求情的。”
他话一出,赵二平和赵三安就不顾礼貌和辈分瞪了过去,当初双胞胎出事,他们做了多少努力、劳动了多少人才把人找回来。
找回来后,双胞胎遭的罪也没马上结束。白天食欲不振,晚上不睡觉,必须赵珍珠给他们讲很长时间齐天大圣的故事才能睡过去,几天下来,脸上的嘟嘟肉都瘦没了。
赵三安连续几晚被噩梦吓醒,醒来必须去看一眼双胞胎,否则睡不着。
赵二平和他睡一个屋,也跟着折腾。
本来就没罚多重,时间也才过了十几不到二十天,就来求情了?
屠大彪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硬着头皮继续道:“我不是求珍珠你直接饶了她们,我是想求你让我代替她们承担惩罚。”
屠丽花小时候确实对他很好,有一次他去山上玩,从树上掉下来,摔伤了腿,是屠丽花用她小小的脊背把小时候就长得很大个的自己背回来的。一路上紧咬着牙根,走一步喘几口气,回到家门口时,人实在坚持不住了,累晕了过去。
屠母不擅女红,他们一家三口的衣服都是屠丽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他这个弟弟从来没为她做过什么,如今,总不能看她活生生被打死吧?
赵珍珠心里叹了口气,赵家和屠家的情分大概到此为止了,不管是屠母让屠大彪来的,还是赵大伯让的,亦或是出于屠大彪自己的意志,结果都是一样的。
陆北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去客厅谈。”
三人移步到了那个会客厅,赵二平和赵三安也想跟过去,被容姑喊住了,“给你们堂哥留点颜面。”
双胞胎人小,不知是牧小然当帮凶故意害了他们,回来几天后缓过神来,还想找小然姐姐玩,赵珍珠和容姑费了不少脑细胞才和他们解释清楚小然是个坏姐姐,和坏蛋是一伙的,不能同她玩,会被坏蛋抓走。
他们深深记住了那番话,如今大彪哥要帮坏蛋求情,他们忍不住也讨厌起大彪哥。赵小四拉着容姑的手道:“小四不喜欢大彪哥了,容姑赶他走。”
赵小五脸上又流露出能把鸡吓得躲起来的表情:“抓小孩的坏蛋该死,大彪哥帮坏蛋求情,大彪哥也是坏蛋,该死。”
容姑感觉头发又要白许多根,赵小四还好,只是有点调皮捣蛋,赵小五却是有股天生的凶性,时不时语出惊人,必须要多加注意多加教育才行。
这边容姑在头痛,会客厅那边陆北听完屠大彪的诉求,想接屠丽花回家住的诉求,淡淡道:“你确定要替她们承担惩罚吗?”
屠大彪抿着唇点头。
陆北看着这个他手底下最骁勇的兵,一句话没劝,干脆地道:“行,我尊重你,之后我也不会再追究你姐姐和你外甥女的责任,你们想做什么都行,但我这里也用不着你了,你另谋高就吧。”
屠大彪再骁勇又如何?也不是没有替代品,他断然不会为了他,让赵珍珠、赵家人受委屈的。
屠大彪的心一下子坠入了冰窟,这是他最害怕的惩罚,他却已然反悔不了了,因为陆北和他确认过了。
他深深鞠了一个躬,表情比哭还要难看:“谢谢头儿这段时间的栽培,谢谢!”
等他离开了,赵珍珠道:“你会不会觉得很可惜?”
“有一点。”陆北如实道:“但既然立场不同,早点分道扬镳是好事,再说,大彪哥真想要当兵,机会多的是,不仅仅只有我这一处。”
就是屠大彪勇猛有余,智谋不足,没有好将领带着的话,要出头,有点难。
但也不怪他不念情分,屠家在屠丽花的事上,有很多种处置,比如让屠丽花和牧老二和离,然后把她送到外地安置,或者直接把她外嫁,又或者让她自己硬气一点,镇压住牧家人。
赵珍珠自始至终也没对她赶尽杀绝,只是屠家选择了最安逸的做法,想接人回来。
接人回来那不是膈应赵家人吗?双胞胎难道就该活遭罪一场?
赵珍珠也不是喜欢纠结的人,她道:“吃饭去,我饿了。”
没有当亲戚的缘分那就没有吧,她自认没有对不起屠家,直到现在她还在收购屠家的鸡蛋,并且最近还包圆了羊奶。这些货源别处也不是没有,别人家也不是不愿意送货上门,她只是秉着亲戚的原则,优先收了屠家的。
既然现在和屠家分道扬镳了,以后她要把这份优先权取消,一切只凭货源的好坏来定夺。
且不提屠大彪回家后把事情一说,屠母懊悔至极,赵家这边吃过饭后,陆北困倦得眼皮打架依然想缠着赵珍珠黏黏糊糊,然后被赵珍珠赶去睡觉了。
赶完,她忽然发现陆北这次黑眼圈很轻,也就是说她的小衣起作用了,想到这点,她的脸直接爆红,一把夺过了陆北的贴身小包袱回了房。
打开包袱,里面没有小衣,只有几件陆北换洗的衣服,一柄刀鞘镶了多颗宝石的宝刀,比赵二平和赵三安的不知值钱了多少倍,以及一张小纸条。
赵珍珠看着小纸条上依然隽逸得能当收藏品的宝刀赠美人的字样,脸更是烫得能煮鸡蛋。
但下一秒,她拿起宝刀,又忍不住肉疼起来,这镶嵌的宝石亮得能闪瞎人眼,又簇新得几乎没有一点使用痕迹,该不会是陆北那厮买来的吧?
得多少钱才买得到?败家子啊!!!
此时,宝刀的最初任主人恭亲王正在前往监军的途中,他暂时还不知自己最大的底细军工坊被人端平了,他只知道他前脚刚出发,后脚世子就回来了,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那女人把世子迷得神魂颠倒,世子正妃都没娶,就不管不顾地想把人抬为侧妃,然后他和王妃费了许多心思帮他挑的那门亲事告吹了,本来女方吏部侍郎家已有意向,听了这事后直接回绝了。
为此,王妃被气病了。
收到王妃的飞鸽传书,原本就郁气在身的恭亲王也气倒了。吏部尚书人已经老迈,把大多数事情交给了吏部侍郎管,和吏部侍郎家结亲,就相当于拥有了吏部,以后他成起事来事半功倍。
特别是现在他被迫离开京城,处境微妙,更需要吏部的支持。
恭亲王后悔了,他不该这么早立世子的,他当初就应该让世子和其兄弟斗个你死我活,斗到最后,谁胜出再选谁当世子。那样可能最后剩不了几个儿子,但至少选出的人不会轻易被女人冲昏头脑。
他啊,太仁慈了,当帝王是不能仁慈的,恭亲王下了决心,等他从西北回来,就废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