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被香菱伺候着梳洗过了,换下了大红厚实的嫁衣,卸了繁琐的饰物以及脸上那隆重的妆容,我看到了铜镜里那个面容依旧姣好却不再有一丝温情的脸,也从铜镜里看到了不远处那三个年岁尚轻的婢子从惊艳到不屑的眼神。
香菱有些气急,我不为所动,给了她一个稍安勿动的眼神,压了压她的手示意她替继续我梳发。
香菱聪明,有很长一段日子我们都是这么交流的,她看我眼神和脸色行事。从前我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主子,也担不起她们伺候,一贯我都是能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
那边已从不屑的眉眼转到窃窃私语了,议论的自然是我那些不齿的旧事了,她们那不甘的姿态仿似我这个不要脸的二妇是嫁她们一般。
人人亦云我不该嫁严歧,我又何曾甘愿?我已是意决终生不再嫁的,我有想报却不得报的仇怨在身,还有年仅八岁的阿锦要照看,尔今还被严歧逼的生无路死无门。
“咳咳。”香菱听不下去了,朝着那边还在百无聊奈洒扫实则聊得热火朝天的三个婢子假咳了声,“你再去打些热水来,稍后少夫人还需净净手。”香菱指着其中一个婢子说道。
那婢子冷哼一声也不应话,径直走向一旁假意收拾。另一婢子却没她那好性子,直接开口怼了来:“什么少夫人?被一无名员外的儿子出妇,还死了孩儿的女人,也敢大言不惭自称少夫人,若不是遵从太老爷定下的婚约,又有今上的赐婚圣旨,你以为你还进得了严府的大门吗?曾待你如亲娘一般的杨夫人就第一个不答应呢!”
我原想第一个冲过去撕了这婢子的嘴,睿儿已是我的底线,可听到后面的那个人时,我攥紧了掩在袖子里的手生生忍了下来,忍了周身的怒气也忍了浓浓的泪意。
她这句话说得在理,严歧的母亲杨蘭待我确如亲娘,杨蘭书香门第温婉大方,奈何嫁给了严文这个懦弱又耳根子软的无能男人,严文年少时宠妾灭妻,若不是俱严楘这个父亲,那个家不知要成何模样。严歧虽身为嫡长子,却没有得到过严文的疼爱和呵护,有的只是以辈分和亲情为由的压榨和道德绑架,正因此严楘才撒手西去就有了严家的分家决裂,现在维持着的怕也只是那仅有的一点点颜面关系了。
我还记得被赶出严家的那天,杨蘭对着严文磕破了头也没能留下我,她声泪俱下说我是严歧的未婚妻,是她唯一的亲儿妇,她有照顾我的义务。当时父亲都为之动容,不过最后还是带着我们毅然离开了严家,父亲曾一度在城南私塾授业,因此在城南也是有一所小院的。从前寄住在严府,一是严楘执意要求,另一原因则是父亲是严歧的启蒙师父,在严歧幼时我的双亲曾无微不至的呵护着他。
入张家为侍婢时是我迄今为止最后一次见杨蘭,她眼中除了含有对我的不解和恨意还有一丝无奈和不舍,苦口婆心的劝说亦是无用,她垂泪低语:“小乔,你纵是再不喜我儿,也不能看在我视你如己出的份上给他一个机会么?两年而已,两年丧期一过,歧儿便是会来娶你为妻的啊,这总,总好过你去张府为侍婢啊!”
那时的我身不由己,虽不是外间传谣的那般喜极了张宥,却也不至于厌恶他,因着有他的承诺,也因欠下张家许多,我没有在意杨蘭的挽留,也没有理会母亲的指责和痛骂毅然去了张府。
当我回过神来时,香菱已是怒不可竭的冲过去和那婢子厮打了起来,我正欲开口劝解,外间的门被人踢开了,紧接着是嘈杂的脚步声,一众人脚步声都停顿在了外间,只一人进来。
我垂着头,不看也知道进来的人必是严歧,他在我面前默了默后缓步走向那已经停止了厮打的几人。
诺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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