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线索来,乾元帝自然准奏。赵腾便亲点了八名神武营的军士出宫,到得城外绿竹家中时,果然见一片火砾废墟,围着许多人,又有对儿中年男女围着两具尸首哭,想是绿竹的亲眷,故意使军士上前问了。
在当场哭的便是绿竹的叔父叔母,他们也是才得了信赶过来的,正哭绿竹的家当付之一炬的时候,看着赵腾是个大官的模样,哪知道大祸临头,只以为有人好替他们做主,捉拿“谋财害命的江洋大盗”,过来哭诉一番。
赵腾早在陈奉那里知道,绿竹兄弟三个与他叔父几乎已断绝了来往,听是他们,倒也不怕他们会知道些什么,反放心地将人一锁,先交予陈奉看守,自己则来见乾元帝复旨。
乾元帝听着绿竹的弟妹已死,自家竟是棋差半招时,即惊且怒,到底还稳得下神,又命赵腾将绿竹的叔父叔母仔细拷问,无奈绿竹与他叔父几乎算是断了亲的,自然问不出什么。到得后来,乾元帝也知查不下去,只得将涉事诸人都处置了,以做了局。
虽说乾元帝也知道景淳这会是叫人算计了,可他当着嫡母李皇后的面杀人,却是实打实的,行为这等荒唐狂悖冲动,这可不是冤枉的,是以乾元帝一时也不愿将景淳从掖庭放出来。
而朝堂上的官员们哪里知道其中关窍,只晓得皇长子忽然获罪没入掖庭,如此一来,原先想着皇长子妃位置的那些闺秀们只怕乾元帝忽然指婚,纷纷定亲,直将高贵妃一系气得咬牙切齿。
☆、第118章抽芽
作者有话要说:不然来猜猜,唐氏准备找的外援是谁?
PS,感谢
我是思想宝宝之母扔的一颗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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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高贵妃自是明白这回是着了人家的道儿了,可又能如何?景淳已折了进去,莫说乾元帝如今根本不将这个儿子放在眼中,不然也不能明知他是叫人陷害还继续关着。便是乾元帝依旧疼爱景淳,如今景淳已有了“荒唐狂悖”的考语,又如何去争大位?
高贵妃不禁有些心灰,可到底景淳是她头一个儿子,自不能眼看着他在掖庭关着吃苦,是以几次求见乾元帝要替景淳求情,无奈乾元帝只不肯见她。到高贵妃去到宣室殿前脱簪请罪,为景淳求情时,乾元帝叫昌盛出来传话,令高贵妃将心思好生用在看顾教养景明上,不要使景明做了第二个景淳。
高贵妃从前还是宠妃时,就是皇后也在她手上吃了多次亏,这样的话从来只有听乾元帝同人说的,她还能做个好人。如今轮着她自己了,高贵妃脸上仿佛着了两掌一般地**辛束,自觉无有面目见人,把帕子捂着脸回到昭阳殿,痛哭了一场,又咬牙切齿地道:“若是叫我知道是哪个在背后害我景淳,我誓不与她干休。”当下便命柳海去宣嫂子徐氏进宫。
景淳这一折,高鸿与徐氏在外头也是气个仰倒。原是从前高贵妃有皇长子傍身,李皇后又是膝下无子,高贵妃又得宠,朝堂中多有趁着灶还没烧到大热过来添火加油的。不光高鸿兄弟有人捧着,便是徐氏妯娌在外交际,也颇有脸面,不比公侯夫人差多少。便是后来高贵妃失宠,因有皇长子在,依旧有人奉承。如今景淳出事,原先围在高家兄弟妯娌周围奉承的人,顿做鸟兽散,竟是走得七七八八。
且从前徐氏进宫,从守着司马门的神武营的军士、黄门太监起到未央宫中的宫人太监,哪个不是客客气气,如今徐氏递帖子,李皇后虽未驳回,可那些太监宫人们果然冷淡了许多。徐氏不开口,他们也不说话,徐氏要问些什么,客气些的还肯答上几句,就有眼皮子浅的,只做听不见,徐氏无可奈何,只得忍气吞声。
偏外命妇椒房探视,还要先拜见李皇后。李皇后也知道了乾元帝斥责高贵妃的那番话,心中得意异常,见着徐氏过来,有意讥讽几句:“阿淳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圣上叫他在掖庭思过也是为着他好。左右阿淳还小呢,想得明白了还是好出来的,圣上还能委屈他吗?总少不了一个郡王,到时也是富贵平安一生。你同贵妃姑嫂两个甚是说得,把这话多劝劝她才好。”
(上接作者有话说)
这话异常刺耳,偏李皇后身份在那儿,徐氏一句也不能辩驳,还得答应着。她原就憋着一肚子委屈,再受了这么场气,险些呕出一口血来。
李皇后看着徐氏双眼含泪,手上帕子团做一团,才觉着出了口气,方道:“我就不碍着你们姑嫂说话了,去罢。”徐氏忍泪拜了几拜,从椒房殿出来,忍气吞声到了昭阳殿见着高贵妃,姑嫂两先是手拉着手哭了场。
高贵妃当着徐氏的面儿咬牙切齿地哭骂道:“他一见着那个妖妖夭夭的小Y妇,就跟几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只搁在手心宠着,要星星不给月亮,如今连着儿子都不顾了!只巴望着那妖精肚子里那个,我等着瞧那贼婆娘能生个什么来!莫说还不知道男女呢,便是个儿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养大!”
徐氏原也揣了一肚子的火,可听着高贵妃这场泼骂,脸上也吓白了,顾不得上下尊卑,站起来把手去堵高贵妃的嘴:“我的娘娘,今时可不同往日了!您说这话若是叫圣上听见了,妾得不着好便罢了,您也有不是,您就是不为您哥哥想,也总要为三殿下想想。”
高贵妃听着景明,倒是住了口,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拉着徐氏的手道:“好嫂子,如今我也为着景明活罢了,若是景明争气,我们母子兄妹还有活路,若是景明不争气。”高贵妃身上不禁抖了抖,拿眼看向清凉殿方向,万贵太妃的例子可在呢,虽不好说是生不如死,可度日如年却是半分也不夸张。
徐氏便在高贵妃身边坐了,轻声道:“这回的事,妾个无知无识的村妇也知道必定是有人陷害,到底是哪个人,娘娘心上可有没有数?”高贵妃一面拭泪一面道:“还能有哪个?左不过是景淳碍着她们的路了,皇后有皇五子,淑妃有皇三子,那个小妖精肚子里也揣着呢,虽说御医说了是个公主,可扯谎哪个不会?拿着公主当幌子,到时生个皇子下来,自是个惊喜,这点子把戏,就把咱们圣上唬得团团转,真真可笑。”
高贵妃讥讽乾元帝,徐氏却不敢接口,只道:“皇后未必有这这样的心胸手段,敢问娘娘,护国公夫人这些日子可来过?”高贵妃想了想,就将柳海叫了过来,只叫他去打听近些日子护国公夫人唐氏可有进宫,又来得几回。徐氏忙道:“再瞧瞧护国公夫人在皇后那里耽搁多久,见过哪些人。”柳海依言退出。
高贵妃看着柳海出去,又同徐氏道:“皇后那里多少眼睛盯着,倒也好查问。只是合欢殿那里,圣上一旬里总有七八日歇在那儿,圣驾所在,哪个不要命的敢去探听?如今竟是一丝儿风声也踅摸不着。”
徐氏脸上就露出笑来,左右一看,见昭阳殿中站着人,便又向高贵妃凑近了些,轻声道:“合欢殿探听不着,还有外头呢。”高贵妃心上疑问,皱眉看着徐氏。徐氏拿帕子掩着唇笑了笑:“原是你哥哥在一家私女昌馆子见着个女孩子,据说才十五六岁,还识得些字,能写会唱的,也是个美人。合欢殿那位的嫂子你也见过,不过中人之姿罢了,人又严肃,且也不年轻了。谢郎中多少也是个才子,想来是不能如意的,所以你哥哥将那个女孩子送到了谢郎中面前,那女孩子果然有手段,一下就将人勾住了,如今已接了家去好些日子了,听着倒是鸦雀无声的,想也站住了脚。”
原来景淳出事以后,徐氏同高鸿两个仔细商量了,觉着李皇后固然十分可疑,可一径说她这一胎是个女胎的昭婕妤也未必清白,便想到了翠楼。
翠楼自叫冯氏赎出之后,高鸿也想知道动静。无奈谢家十分节俭,所用的下人都是阳古城带了来的,平日也不大外出,一时也勾搭不上。卿卿虽和翠楼熟识,可身份低微也不能上门。高鸿与徐氏更是无由开口,只得以卿卿的名义写信去探听一二。
寄给翠楼的信,自然先过冯氏的手,冯氏原样抄了预备着留给谢显荣看,再将信封口给翠楼送过去。莫说翠楼年幼识浅不能分辨信是拆过的,便是她知道了信早叫人看过,她正寄人篱下,也不敢声张的。
翠楼颇爱颜面,不肯说她叫冯氏接回去后只在后院住着,莫说是谢显荣了,便是冯氏的面儿也没见几回。在回信上一概说是谢显荣待她极好,主母冯氏也是个宽厚,如今日子颇颇过得,又谢过卿卿相救之情。
卿卿接着信就把与高鸿看。只这样红口白牙地说着翠楼过得如意,高鸿倒也不大放心,便又引着谢显荣再往卿卿那儿去,又旁敲侧击地探听了一回,谢显荣对高鸿早有提防,他又是看过翠楼信的,故意做个恼羞成怒的模样,拂袖而去,倒叫高鸿信以为真起来,只以为翠楼这个钉子伏下了。
如今高贵妃这里出了事,高鸿等要探查玉娘与此事是否有关,便想起“得谢显荣宠”的翠楼来。翠即楼是外乡来的,倒是好找个妇人,只说是翠楼亲娘,由卿卿带着寻上门去看望女儿。虽说是妾的亲娘不是岳母,到底母女天伦也不是轻易就能隔断的。只消人能进去,多少能问些话出来,若是能住下,自然更好。
高贵妃听了,只把眉头皱起,迟疑道:“若是那翠楼一心跟着谢显荣去了,只跟我们虚与委蛇,甚而扯些谎话,我们又如何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