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嘴角的弧度一上扬,就越弯越高,越扬越高,然后自肺腑中发出闷钟似的回响,荡气回肠在体内绕了一圈,终于冲破喉关,放肆地、豪放地,形成滔天巨浪,跌宕起伏地高声大笑。
这一声笑,仿佛积郁了多年的阴霾刹那被狂风卷走,仿佛堵塞的溪流茅塞顿开冲入江河,更仿佛阴沉多日的雷雨天拨开云雾见了天明。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跳跃着喜悦的音符,与心口的兴奋共鸣激昂轻快的乐章。
他很高兴,高兴得甚至有种进入天堂的错觉。
他耳畔至今还回荡着单反的快门声,闭上眼还能看到遮光板的夺目银光。久违了的声音,久未触碰的器材,唤醒他沉睡多年的镜头感,于是他忘了自己是个替身,忘了自己脸上的不堪,沉浸在镜头带来的幻彩境界里。
他像疯子一样傻笑,足足五分钟后,笑声像被突然掐断,戛然而止。
现实再次向他展示了残酷的魔力,他悲哀的想起,自己只是个替身,杂志上印着的只有他空荡荡的皮囊,更可悲的是,无人知道这具皮囊不是俸迎,而是他。
他喝了一口酒,闭上眼又睁开,世界再次变了颜色。天是阴沉的蓝,云是刺眼的白,眼里的世界只有单调的黑白灰。
他忽然后悔那么快就喝掉半个月的积蓄。
啤酒罐还剩下不到三口的量,他放下了酒,颓然地走回大厅,将其放入冰箱。
俸迎目光深邃地望着他,冰箱的冷气释放,从脚底蔓延到心上:“你不喝完吗?”
“不了,”宫绛关上冰箱,回头一笑,“等4号晚上再喝。”
这一笑,沉淀了化不开的苦与痛,生出漫天寂寥。
4号,是《尚左》三月刊发售前一天。
他需要酒,轰轰烈烈地麻醉,痛痛快快地醉生梦死。
4号那天晚上,他还是逃避现实地约了兄弟们吃饭。俸迎也想去,宫绛没同意,他不想自己颓废的样子被俸迎看到,于是他们一人在这方,一人在那头。
宫绛带上了冰箱里的两罐啤酒,心酸地一饮而尽,然而现实是很残酷的玩意,它能让你在需要麻醉的时候,让你每一条血液都流动着清醒。
宫绛海纳百川的酒量填不满醉意,每根神经都活跃着,提醒他明天就是发售日,他必须睁大眼,煎熬地熬过这艰难的十几个小时。
“宫哥,来,我们喝白酒。”文峥看不下去了,叫服务员拿来一瓶茅台,阔气地当着宫绛面要启开。
宫绛夺走茅台,塞回到服务员手里:“戒酒,不喝。”简短的四字同时也宣判了他们也不能喝的死刑。
文峥急得面红耳赤:“宫哥,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跟兄弟们说,这憋着不说,又不喝酒,不是个事啊。”
“说个屁,”宫绛晃了晃空了的啤酒罐,用勺子接住好不容易滴落的一滴,贪婪地送进嘴里,“陪我聊天就行了。”
“宫哥,喝饮料吧,鲜榨的紫薯汁,养胃。”盛名帮宫绛处理了啤酒罐,倒了满满一杯紫薯汁。
浓稠的液体呈现阴郁的紫色,如同宫绛此刻的心情,乌云密布。
宫绛喝了一杯又一杯,一句话都不吭,兄弟们都成了被冷落的摆设,跟他搭话不是,不理他又不是。
突然,“噗通”一声,宫绛像喝醉一样,倒在了桌上,眼皮挣扎地掀了掀,还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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